芳草集散文特辑谈天说地

2023-01-17  本文已影响0人  魏治祥
图:网络

大过年的,说完鸡鱼蛋面,也该说说二师兄了。

初次见到这种肥头大耳的家伙,是冬天,在狗屎巷唐婆婆家门外。

狗屎巷一头连结正街,一头通往河坝街。唐婆婆家就在狗屎巷与河坝街的接头处。

那时候城里住房紧张,常常是四口之家挤一间屋子,根本就没有猪的住处。唐婆婆家的猪住室外,出门右手便是它的地盘。一头猪,把半截巷子生生拱成了烂泥塘,稍不留神就会踩一脚猪屎。就这,却没有人说三道四。我妈说唐婆婆和她儿媳唐二嫂都是寡妇,造孽兮兮的,街坊邻里,哪个吃饱了才跑去说人家。我不懂啥叫寡妇,也不知道为啥寡妇会造孽兮兮的,过上过下,只知道任何时候唐二嫂都在洗衣服,在大木盆里用搓衣板搓,铺在青石板上用刷子刷,一年四季,她的袖子就没有放下来过。唐婆婆坐在门外左手,握一支竹杖,半闭了眼养神。夏天,夜晚乘凉,左邻右舍也不怕臭,在巷口围了唐婆婆,听她讲鬼故事。她讲得阴风阵阵,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背心上凉嗖嗖的。

唐家半大的猪不听故事,在一旁打呼噜。

唐家不喂小猪崽,全是从半大开始喂,过上过下,感觉猪啥也没干,就是在睡觉,等到过年前,竟肥了。肥了,唐二嫂便会赶着它,去另一条巷子:杀猪巷。杀猪巷的尽头是屠宰场,一年到头,都有猪在里面呼天抢地的嚎叫。

去看过杀猪。觉得挺有趣,进去是黑黑的猪,出来是白白的肉。

过年前肉票会多一点,平时每人每月二两,年前半斤。我们家四口人,两斤肉,腌成腊肉都不好意思挂出去。这时见了唐婆婆家的猪,看到的全是油亮亮的腊肉,闻到的全是回锅肉的香味儿,一个个都在流口水。曾经想到过长大后卖热鸡蛋,那时改主意了,想喂猪。自己家喂了猪,过年有的是腊肉。

说起腊肉,不光是小孩子嘴馋,大人也一样。七十代年在四川锅炉厂,史二哥——我们车间的钳工,出了名的好吃嘴,就比小孩子还馋。

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带米在车间蒸饭,菜也是自己带。我习惯带一罐头瓶泡菜,炒过的。别的工友有也有带泡菜的,还有带豆瓣的,更有啥也不带到处打秋风的。最阔气的是史二哥,他的饭盒里常常蒸着几片不怎么成型的腊肉,揭开盖子便香气四溢。史二哥笑得开花暴朵,大口扒饭,尖着嘴巴咬肉,而且还会留一小片最后慢慢香嘴巴。问他哪来那么多腊肉,他说家里的腊肉不方正,看着不顺眼,每天修一点边边。有了解他的人在一旁揭短,说史二哥特别好吃,老婆在农村,还喂了猪,腊肉本来比别人家多,他每天修边边,修来修去,方正是方正了,一大块腊肉生拉活扯修成了扑克牌。

说来好笑,那时刚刚粉碎了“四人帮”,工厂只抓革命,不促生产,但上面却号召工业也要学大寨,车间外面种了油菜,车间里还养起猪来。猪没能养大,好像是处理掉了。油菜倒是收获了一季,用自行车驮了菜籽,送往二十公里外一家榨油厂榨油,然后弄回来平分。归途中去了一家苍蝇馆子,每人一份青椒炒肉,公费开支,吃安逸了。

从前,吃肉叫做打牙祭,而且量少,还不够塞牙缝,最多也就是安慰一下肚子。改革开放后,可供选择的美食越来越多,烤个鱿鱼啦,撸个羊肉串啦,吃个麻辣烫啦,就怕你肚子装不下。

奇怪的是吃来吃去,终归离不开猪肉,怎么吃,都不腻。土猪不够吃,吃洋猪。查一下百度,2022年我国猪肉月进口量为14万吨左右。一头猪算300斤,一吨肉得宰7头猪,一个月14万吨肉,一年下来,那可是浩浩荡荡的1176万头猪啊!

也难怪,一个“家”字,屋顶下面那个“豕”,不就是猪吗?

从前在农村,即便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哪家哪户不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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