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书》：钢琴上的威士忌

原创 | 王亭力

01 

这本绿皮书初次诞生于1936年，是美国平权与州际贸易之间的讽刺标签。

它与米其林指南有本质上的不同：米其林指南指引品味、美食与舒适；黑人司机绿皮书则指引黑人如何在不打扰白人的情况下填饱肚子，有处栖身。

影片中有两个主人公。

Dr.Shirley,美国上流社会的钢琴家、音乐天才、博士。

他是个黑人。

无论在读这篇文章的你们是否有种族歧视的倾向，读到前半句时，大概一个优雅高贵的钢琴家形象已经跃然脑中。

至于后半句，大概心里会“咯噔”一下，前面的印象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黑人看起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钢琴旁边，拘谨尴尬。

Tony,一个生活在黑人区布朗克斯的白人男子。

对黑人怀有极大的抵触情绪，性格粗暴野蛮，曾是酒吧的打手，但非常注重家庭的温情。

一次打人事件让他暂时失业，不得不去寻觅一份临时的工作。

02

Shirley想要进行一次全国巡演。

他知道“天才是不够的，唯有勇气才能改变人心。”，要想拾起自己的尊严，就必须去勇敢的亲手撕碎歧视与区别，他以为他的音乐天赋和优雅的举止足以让他得到人们的尊重，所以他打算去试一试。

他放弃了安逸的巡游路线，选择去充满了种族歧视的美国南部地区。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无论一个黑人的地位如何尊崇，他都不得不遵循绿皮书的规则，受到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

所以他找到了白人Tony，希望这个冲动直白的白人可以做他的保镖和司机，帮助他解决一路上可能会遇到的问题。

Shirley的的确确是一个天才，可他也的的确确非常寂寞。

他用他的音乐和琴键上跳动的手指折服了全部的Tony，以及坐在台下的“当时”的白人。

可也仅限于，“当时的白人”。

当他走下舞台，他就从钢琴家变成了“黑鬼”：被拒绝使用白人的卫生间、与白人共食。

白人欣赏的只是他的音乐，或者说是“表演”。

这对于一个钢琴家而言，是最讽刺的。没有一位真正的音乐家愿意让自己的作品被当成一场“表演”来欣赏。

所以他只好傲慢，用傲慢、高贵、儒雅来默默抗击一切。

他弹奏的钢琴必须是施坦福。他看不上Tony的举止粗鲁，包括他那略显粗俗的口音和语言、动不动就打人的粗暴；他从来不做黑人这个群体惯常所做的事情，不听黑人音乐，不吃黑人喜欢的炸鸡。甚至Tony都认为，他自己比Shirley更像是一个黑人，

因为Shirley的身上几乎没有一点点黑人的特质，除却那无法变更的肤色。

03

Shirley在用实际行动对自己的肤色和种族发出抗议。

他的举止高贵、用物讲究，都是在和内心深处的自己闹别扭。

他太寂寞了，而这种寂寞不仅仅是一个天才的寂寞。

威士忌，每晚都有的威士忌，是烈酒灼心，烈着烈着，就不再想了。

他没有“归处”，也没有“所属”。

“如果我不够黑、也不够白，甚至不够男人，那我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让Tony的心里一颤，也让影院中的我们一颤。

可这不是这场大雨和这句话的目的。

真正的尊重，不是刻意的去美化黑人，去告诉大众黑人是高雅的、是知性的、是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

那是假的，用谎言来作为尊重更是一种侮辱。

真正的尊重是，这个群体明明白白地站在这里，钢琴上摆着未喝完的威士忌，他们在酒吧里为了摇滚而扭动身体，纵情高歌，热烈而野蛮。

但依然有人，把钢琴上的威士忌放在脚边，把高雅的冷漠的艺术带“下来”，带到火辣辣的人间。然后用自己的高雅和艺术去告诉歧视他们的人：摆正你们的姿态。

就算扛过所有辱骂、谴责、不屑，他也要把自尊和勇气牢牢地背在身上，去告诉人们，一个自尊的人、一群自尊的人，值得被尊重。

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只有自身的强大和勇气才能真正解决。

然而，这部影片最经典之处就在于，Shirley没有被神化，他并不是一直坚守着一个信念到几乎不像人。

他的别扭足以证明一切。

他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自己属于黑人群体的。

他接过Tony递来的炸鸡时，心底的别扭感无比强烈，虽然他最后依然开心的笑着吃掉了很多鸡块，还学会了把鸡骨头和”包袱“一起扔出窗外，也并没有真的越过自己心里的防线。

甚至，如果他是一个白人，会不会带有种族歧视观念，真的不好说。

而在麦田上看到耕作中的自己如同奴隶一样麻木的同类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也许开始怀疑，自己的“自尊”，到底能不能去改变这一切，因为这种歧视并不是毫无原因和道理，他的同胞也讨厌歧视，却几乎很少有人去做出改变，甚至他们看到自己的白人司机时，露出的竟然也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他们也认为自己生而低贱似的。

这种“习惯”深深的刺痛了他。

04

而他真正的接受和真正的自尊，是在他拒绝了最后一次圣诞演奏的时刻。

他被拒绝进入白人的餐厅，这个今晚最好的演奏家只被允许在狭小的衣帽间中吃饭和休息。

经过了一路走来的许多白眼和冷遇，没有让他明白真正的自尊是什么。

可也许是雪夜里那个好心的帮他们更换轮胎的白人警察吧，与上次的欺侮、野蛮的警察毫不相同，这个好心的白人警察不是因为他是天才、他的演奏、他的地位而尊重他、善待他。

仅仅是因为担忧他的生命安全。

也许是这个小小的插曲，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尊。

不是礼貌的接受与忍让，而是礼貌的拒绝和离开。

他放弃了为歧视他的人们演奏，他第一次弹起了施坦福之外的一架酒吧钢琴，他把威士忌放在了地上，与其他的乐手一起演奏黑人最喜欢的音乐。

那个时候，我才真的从他眼中读出了快乐。

这两张照片中的人，这样相同而又不同。

相同的是，他们同样高贵。

文院的胡爷爷带给我的最深的影响就是：他的话推着我去思考更深层的、多维度的事物。

我都能脑补出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除了种族歧视和所谓的自尊，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么？”

当然有啊，还有甜甜的、淡淡的、温暖的情谊。

比如铁血硬汉Tony为了五十块钱和别人比赛吃热狗，吃了足足二十六个，回到家撑的吃不下晚饭，美丽的妻子刚要生气，他就掏出了五十块钱，获得了甜甜的吻。

这样甜蜜真实的一百万个瞬间可以让人被突然击中——击中我们的往往不是大悲大喜，而是那个最真实的情景、片段、甚至是一句话和一个眼神。

比如 Tony要离开家的时候，妻子像个小朋友一样撒娇，让他写信给他。

05

Tony的流水账里，满满的都是真心和爱啊。

“我写信时正在吃薯条，觉得有点儿渴了，把袜子洗了，放在电视机上晾着···我以前不知道，这个国家原来这样美···”

“当我想你时，我想起了爱荷华州的美丽的平原。我们之间的距离，使我意志消沉，没有你的时光和旅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被润色的如此肉麻而浪漫的信，一个钢铁直男可以接受把它送到自己心爱的妻子的手中，也是浓浓的爱意啊。

只有和你最爱的人，你才会有心情分享你的一切所见所想所思所念，虽然你们都明白，彼此的所思所念是谁，但你就是要说，还是要说，怎么肉麻怎么说，说多少遍都嫌不够。

有所思有所念是多么幸福的事啊，这个世上能够有所思有所念的人，多么幸运啊。

管它念的是有情还是无情的，管它是不是一场空。

肆意想念的幸福会在每一个拥有想念的人的身体里开满花朵。这些花朵肆意生长、开放、又凋谢，谢成一大片比远方更远的草原。

然后孤独的草原连成片，成了绿野，绿野里还会有野花开遍。

在这有情世间，我无比留恋。哪怕就一眼，就一眼。

-END-

【作者简介】

王亭力，北师大珠海分校汉语言文学系大一学生。

笔名沉烟，个人公众号”欢呼哈雪“。

“存在的方式不仅有生命这一种，但愿能以文字留在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