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秘史（三十七）
三十七、情已成往昔
苏青默然半晌，道：“你说吧。”
梅花道：“梅花之前一直在关山王府，正是王妃的贴身丫头，别人都以为王妃一定很快乐，但梅花却知道，王妃其实并不快乐，她几乎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满腔的不快乐，她自然想找个人倾诉，而她最后找的倾诉之人，正是我。”
苏青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梅花又道：“原来，王妃本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她自然也很爱丈夫，可是，王妃却因为丈夫的甘于平庸而和另一个男人以一种残酷的方式离开了丈夫。”
苏青仍没有说一句话。
梅花接着道：“但王妃万没有想到，她深信的这个男人却是个卑鄙之人，就在这个男人逼着她欲行苟且的时候，关山王的属下常义突然出现，常义救下王妃，将王妃带到了关山王身边，才有了今日的关山王妃。”
苏青淡淡道：“世事无常，这又有什么不可。”
梅花道：“在见到关山王后，王妃发现，关山王才是她希望的那种男人，他志向远大，抱负不凡，又有不可侵犯的威严，这实在能够震撼一个女人的心。”
苏青道：“王妃这回终于选对了人，能够做主公的妻子，对任何一个女子，都是梦寐以求的事。”
梅花凄色道：“可是，自此以后，王妃却并没有觉得比之前更快乐，反而要比之前痛苦的多。因为，她终于懂得了，一个女人，最需要的，并不是有着显赫的地位、无数的金钱，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穷困潦倒，那要比其它的重要得多。”
苏青也自叹息一声，道：“世上的事，本就是这样的矛盾。”却又道：“可是，无比显赫的地位和不可胜数的财富，对一个女人来说，实在不是坏事。”
梅花惨然道：“但就在拥有这一切后，在王妃的内心，全是对她昔日丈夫的思念和愧疚，她整天都生活在深深的思念和自责中，她甚至愿意抛弃这拥有的一切，只为换来这个她所深爱的男人的一句原谅。可是，在如今，这已是绝无可能的事，也是她绝不能做的事。”
苏青淡淡道：“为什么？”
梅花肃色道：“因为，就算这个男人会原谅她，她也不能对他说出这一切，只因为，她若说出这一切，这个男人也就会有生命危险，杀他的人，自然就是关山王。”
梅花看着苏青，似在等待着苏青脸上的变化。
但苏青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他只是淡淡地说道：“梅花，你实在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我对之前的事，一向忘记得很快。还有，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的好。”
他又看着梅花，道：“我能看出，你对王妃很好，所以，为了王妃，这样的话你更不能说。好了，早点睡吧。”他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梅花站在屋内，突失声道：“老爷，你难道真的已将她完全忘了？”
苏青停下了脚步，道：“如今，我只知道她是主公的王妃。”他已走入了房中。
深夜，江仁的府第，大门缓缓开启，一个人自门里走出，又缓缓将门掩上，然后轻轻走下了台阶。
借着月光，看这个人的脸，憔悴、苍老，是个中年人，这中年人的步伐很慢，步履还有些蹒跚，但他的眼中，却带着一丝热切的愿望，似正在憧憬。他自然就是江仁。
江仁轻轻走出了很远，又回头望了望，终又向前走去，他走向的正是吴园的方向。他快到吴园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静静站立在吴园前，身材在月光下看起来分外纤细、迷人，显然是个女人。
江仁已到了这个人的身前，这个人的脸更迷人，在月色下，她就像个正在迎接丈夫归来的妻子，贺碧玉。
贺碧玉温柔地看着江仁，柔声道：“你已做好了决定？”
江仁点了点头，眼中的神色也较之前平缓了很多，道：“我决定好了。”
贺碧玉柔声道：“走吧，离开这个地方，找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过简单的日子。”她挽起江仁的胳膊，两个人向着吴园西侧的一条街走去，这是离开长安城的另一个方向。
但他们并没有走出去多远，就看到了前面的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白衣，整个人透着一股书生气，但他俊美儒雅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让人极度生畏的神态。
可是，他也只不过是微微笑着而已。
江仁脸上的肉动了动，停在了白衣人不远处，贺碧玉自然也停了下来，同时将江仁的胳膊拉的更紧了些。
江仁颤声道：“军师，是，是你。”
军师笑着道：“是我。”
江仁定了定神，整个人似乎平静了许多，道：“你自然不会放我离开长安，是吗？”
军师悠然道：“你可以。”然后用手指了指贺碧玉，道：“她不可以。”
江仁失声道：“为什么？”贺碧玉的眼中，已带上了恐惧。
军师看着江仁，道：“因为这个女人，实在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女人，若让她离开长安，日后她必会又生出乱子。”他立又叹息一声，道：“可是你却不一样，如今的你，莫说让你去杀人，就算走两步路，也已有些走不好。你无异已成了一个废人，这样的你，于主公的大业，得之，无益，失之，亦无损。念在你有功于主公，就放你去吧。”
贺碧玉突冷笑一声，讥声道：“我当关山王何等的气魄，竟这样怕一个女人，倒让我又大开了眼界。”
军师悠然道：“你错了，主公并不是怕你，只不过主公此番绝不容有一丝疏忽，所以，绝不能让你走出长安。”
江仁转头看了看贺碧玉，又转过了头，道：“她并没有什么企图，她只不过是想和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他恳求道：“军师，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军师道：“江仁，你的杀气虽消，怎么连头脑也变得如此简单？你以为她当真是想和你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军师又看向贺碧玉，道：“你正是知道已没人可以利用，所以留在长安已无任何意义，但你却终于又找到了江仁，以他的弱点来骗取信任。江仁，自是你作为日后东山再起的一个筹码。”
贺碧玉突看向江仁，道：“你看，我可曾说错？关山王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得到幸福的，他只想让你痛苦，他和残狼又有什么区别？”
江仁一听残狼两个字，眼中立刻现出难以言说的恐惧和惊慌，突悚色道：“残狼，残狼，你这恶魔。”他神情恍惚，颤声道：“残狼，你是残狼，我要杀了你。”向着军师扑过去，用力攻出了一掌。
然后，江仁惨呼一声，鲜血自额头往下流，倒在了地上，因为军师根本没有动，只不过以右手击了一下江仁的头。
江仁倒地死去，脸上却犹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惧。残狼毕竟占据了他内心的全部，也毁了他的一生，他这一生实在太可怜、太可悲。但在世上，可怜可悲的生命何其多！
军师盯着江仁的尸体，叹息道：“亏你还是关山王座下一大高手。”
他立抬起头，看向贺碧玉，悠然道：“你本欲借残狼激发出江仁的潜力，但终没有如愿。”
贺碧玉却笑了，她笑着道：“你不能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