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炭翁

划起一根火柴的时候

火柴就再也没有灭过

长年在他的脏腑里燃着

因此他的身旁，总有一团火守着

点过山腰空荡的空气

让一些木头更名改姓

火势不大的时候像他孱弱的身躯

更像他想起离家长子的时候

刻意抑制住的某种神情

他偶尔烧了些信件，又慌忙踩灭

还有的火，留给灶膛

用来照亮妻子的花白的头发

和小儿水灵灵的眼睛

仿佛早已驯化了火灼伤的本性

而事实上，寒冷更懂得灼伤

如同刚刚剁完辣椒的一双手

无形的火就顺势爬了上来

让他不得已避开小儿的皮肤

小心地听一句：父亲

时间忽然就久了

买炭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说着烟缭火气的话

然后一溜烟地去了

像他为自己烧出的烟

孩子就躲在门缝里不说话

木炭黑得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