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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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家住在山里面,是那种高高的石头山,四周环绕,我们住在山坳下面,从小看到的世界就是那四面山和头顶的一片蓝天,村里有4户人家,都是亲戚,就是我爷爷的几个兄弟姐妹分出的几户人家,所以严格说起来其实就一家人。
山里都是石头,地少,整个童年都是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儿,而且永远都是玉米糊,一年里只有几个大节日才能吃到大米饭和肉,而最可怕的是没有水,每年都有几个月的干旱期,村里的水塘干旱裂开了,只能翻过一座山去挑水喝。
农村的娃儿除了上课,放了学就回家干活,我从6岁开始挑水浇菜,9岁就包揽家务活,煮饭洗衣喂鸡喂猪放羊砍柴等等,晚上吃完饭就在煤油灯下写作业。
我7岁开始上学,每天都要翻过一座山到隔壁村去上课,整个学校只有一个代课老师、一个教室,老师轮流给几个年级的学生上课。教室没有窗户,冬天的风呼呼吹进教室,特别冷,我们的劳动课就是上山砍柴,课间休息的时候就在教室中央点起一堆火来烤。
山里的学校只有一到三年级,我读到三年级就没有学可上了。
爸爸从16岁开始在外面打工,见过些世面,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所以在我10岁那年,爸爸为了让我们读书,借债到县城的郊区起了房子,搬家出来了。
虽然离县城近了些,也还是农村,搬家那年,新的学校里也没有四年级,老师说第二年才开办四年级,可我们家没钱让我去县城读书,于是年年考第一的我,又留级了一年。
搬出大山以后,才第一次看到电视和电灯,最重要的是,我第一次遇到除了语文课本以外的书籍,并且一见钟情,开心到没法形容!而这个书籍,是我们班长的哥哥的课本和作文辅导书。
我们那儿都说壮话,上课时除了念课本上的字,老师也用壮话讲课,所以刚读到三年级的我认识的字不多,却能似懂非懂地看明白那些范例作文,里面有很多很多新鲜玩意儿,比如红绿灯、电影、望远镜、图书馆等等,这些我从来都没听说过。
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我没听说过没见过的?心里慢慢有了这些疑问,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头栽了进去。每天下午放学回来先去班长家看书,完全沉浸在那些书里,直到山坡顶上传来妈妈的吼声:“哒莲(壮话),你在磨叽什么?还不回来干活!”这才慌张放下书,急匆匆跑回家挑水煮饭喂猪收谷子……
这样的情景几乎每天都发生,只要一到放学时间我还没回到家,妈妈就会跑到班长家去找我。偶尔有本故事书,那简直就是如获至宝,比考试考了第一还开心。那时候,只要有文字的东西,宣传单、家人买东西用来包装的废旧报纸等等,有字的我都会拿来阅读。
越来越多的阅读让我看见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想法也慢慢改变。
之前,我的愿望是能够天天吃大米饭,有自来水到家里不用再挑水,能买得起一头牛,用牛耕地而不用我们一锄头一锄头地翻地,终极梦想则是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后来,就有了很多“非分之想”,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书我还没看,还有太多的东西我还没见过,我想离开这个小山村,去看一看山那边的世界有些什么,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
可是,现实的情况是,我们祖祖辈辈农民,送孩子上学的目的是能认识路标和汽车站点,会坐班车去广东打工,会写一封信回来报平安,所以,小学毕业后,身边的同学几乎都去广东打工了,只有6个同学上了初中,到初三时只剩3个,另外3个也去了广东。剩下的三个里面,一个是村里首富的女儿,一个是学习成绩最好的包工头的女儿,第三个是我,村里面最穷人家的女儿。
我妈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她跟村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就是等我小学毕业了去广东打工挣钱,所以每次周末回家她都会不停地唠叨“谁谁谁的女儿又寄了多少钱回家,谁谁谁的女儿打工给家里起了房子”,我只是低头默默干活装听不见,但其实很难受。
我是老大,有责任帮爸爸妈妈减轻家里的负担,可心里就是不肯屈服,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放弃了,我这辈子也就只能重复我妈的生活,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换一种生活,人不应该只有妈妈那样的状态,我在书里看见了别人不一样的生活,我也想去看看,虽然那些梦想似乎非常遥不可及,可我就是不想放弃!
妈妈唠叨得我受不了的时候,我就会顶撞她一句:“以后我给你们起更大的房子!”好在有爸爸做靠山,他一直鼓励我们好好读书,他说读书出去了才不用天天下地干活,村里人一直嘲笑他“你们家那么穷还送女儿读书,她们嫁出去迟早是别人家的人,你多不值啊!”每次爸爸都只是笑笑,然后就干活去了。
虽然家里经常揭不开锅,大年初一都被人追债,可是每次开学要交学费的时候,爸爸都会对我们四姐弟说:“只要你们能读下去,我砸锅卖铁都会送你们读书!”也是因为有爸爸的支持和能量,我们才有了定心丸,带着那个小小的梦想,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在不停的阅读中,眼界慢慢地拓宽,对现实越来越感觉不足,想法一再改变,从最初的追求温饱改成去县城读书,从想读中专回家当老师改成上高中考大学,梦想越来越大,要走的路程越来越远。
高考时,以超过重点线56分的成绩考上了大学。
那句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于我而言,书中有我命运的指路人,让我一次次地不屈服,一次次地坚持,把那些“非分之想”一步步地变成现实。
小时候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都一一实现了,虽然这些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对我来说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我跟自己比就好了。
到现在为止,我也并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和成就,平凡而普通,有很多不足和缺点,但我知道,我们都不完美,那就边学边进步,一点一滴的改变,向着更美好和强大的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