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周邦彦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周邦彦

西河

赵如添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周邦彦

四月之初 仲春北去

又是一个雨季 潇潇暮雨

江水初上 淹没迟迟未归的晚春

他曾骑着大象从这里走过 洗缨濯足 满载黄金

三次于侯官停歇 起高楼 宴宾客 听散曲 谈诗意 须臾而忘返 

会与仙人 共饮秋风

顺风波 过夏首 回顾龙门缥缈

清点星辰 自此一去不返

阴郁的大东南 自古史书的低洼地

处处流落着英雄的精子

在榕树低垂的根须中一一繁殖

三千年榕城 高楼如平仄

规规整整 方方正正 起伏之处世俗宽泛

阳光透过雾霭

将城市重新割裂 犹如被迫打开的右手长出了新的纹路

细长 干枯 枝丫散乱 将遮蔽天空的一张布匹从中划破

“很漂亮的黎明，恐怕今天又会很热”

即将独居的老人 国家熟练的泥瓦匠

终日以闲人自居，用饮酒自保

下雨的时候关紧房门 于阁楼中整理工具 擦拭灰尘 等阳光散落又重回客厅

喝清茶 读报纸 看新闻联播 关心国家大计 在掠过的黑白画面中挺直腰身

前身的肉皮渐渐绷紧 静脉突起 肋骨锋芒如刺

像两排犁刀 挖开河道 如瀑大水漏了下来

漫过夕阳 这城市的额头

昏黄 圆润 发稍纷乱 光线横生

遮蔽之处丘陵耸立 道路曲折 闽语难通

瓦砾散落如句读

肢解文字的游戏 在远离大河的地方开始

穿过丝绸的正午 向着闹市的夜晚

咖啡微苦 苏烟棉柔 入口难化 似流觞曲水直通

山外青山楼外有高楼处 楼上少年人 久居于此

饮白水 谈马列 忘庄周于市井

说闽女多情 言词清冽 拍遍栏杆 夜夜风流

念人生有几，良辰美景，一梦初过

明月清风宿醉 梦里回廊

原是左岸桃花开遍

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往来如梭

故国神游 杨桥路上

多事之秋 天才一一露面

推杯换盏 把酒言欢 穷通命定 惺惺惜惺惺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赵如添 这根诗歌的骨刺 梗在黄河西去关口

让大国词汇终日阻塞 夜夜难眠 也曾匍匐于唐诗之下 钟情李太白

喜好饮酒 磨光肠胃 装下盛世河山的残羹剩水 光 从元代穿过

让于坚的光头在白太素的词曲中烁烁放光

饮酒者 洪艺松 自鼓山而来的还俗客 城市的大隐者

曾与一只鸽子讲述佛法 语言因此透明

如今玩弄香烟的手指灵活 于落日造就的钵盂中清洗茶盅

桌前不语的是成业 旧社会资本家的余孽 民主人士 蛊惑人心的大行家

三年前金盆洗手未遂 发现虚度一词 自此对人生见解不凡

重重酒瓶背后 转角处灯光昏暗 来自三明的青年小说家 热爱着金钱

他的交谈者 一个时代的卫道人 去年写诗 半年前播报农业新闻

自上个月起前往西湖 打理书店 对远行深恶痛绝 那充满未知的世界

等级分明 丛林法则 天空昏黄 股票行踪不定

都市田园派 坚信浪漫主义 渴望回归农庄 被女权主义批斗

因此投靠西方 在路途中丢掉姓名

最后一个抵达的女人让席间喧闹

在二十六个字母间 她只要了一杯茶 坐了下来 沉默不语

在灯光下倾听茶叶缓缓而坐 像时间在倾听楼市的坍塌

有什么可忧愁的呢？出生时便占了先机 赢在了起跑线

获得了足以消费大半生的资产 在家中相夫教子 学习礼仪

倾情奢侈品 于咖啡馆和上流社会交谈 银勺与杯壁碰撞间空洞的回声

叮咚作响如雨后的芭蕉

此时此刻，幸存的事物还依然在着

三山雄踞 明月轻抚 柳树低垂处 江水依在 寒舍遍地 老杜依在

青龙寺下倾倒的旧阁楼依在 秋日西去 读书时你探出的半个额头

被真实的光线否认

在一把老藤椅守旧的时光中

我思念的片段如东京满城的樱花簌簌而落

花易老，人多情，梦难长

一点船舶，三分江水，半壁斜阳

孔子曾于此地为始周游列国

在一道河流旁获得了全部的智慧

像一棵千年的榕树自此留了下来

认识世界，温故知新

通往现代的词句匆匆而来，越来越多的人自榕树下穿行，

抵达机场 登上飞机 穿过丝路 再抹去里海 撞破伊斯坦布尔的天空

最终抵达伦敦 将农历关进教堂前的老古玩店

在广场前的吸烟室里消磨时光 等待黄昏接踵而至

去故乡而就远兮 去终古之所居

在时间的后院中 我开始接受表盘上的故国 瓦砾间兴起的城市

影像中的青铜大门与残存的姓氏

在一片水泥的春天中 建立已久的草堂

茅草飘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