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相濡以沫（二）
阳光正好，心如繁星。
相濡来到学校的第一天，认识了王老师和同班的35个同学。相濡欣喜地跨进教室，有同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还有一丝鄙夷。相濡走向最后一排空着的一个座位，刚要坐下，就有人叫到：“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这是一年级教室呢！”
因为上学晚，相濡比同班孩子大了两三岁，个头又高些，实在是一个三四年级孩子的样子。相濡听了，也不辩解，红着脸坐在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不一会儿，王老师胳肢窝里夹着一本语文书，匆匆来到了教室。
“大家好！”王老师说道，“很高兴认识大家，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有个胆大的同学抢着说：“最后那个同学那么大，怎么也是一年级的学生呢？”王老师看向相濡，说道：“他家比较穷困，没有劳力，还是去他家劝导了，家里人才让他读书的。大家今后在一起，要互相帮助。”同学们“哦”了一声。
王老师接着就开始让同学们介绍自己。”轮到相濡，他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我叫长毛，今年九岁了。”有几个同学小声地议论着他的名字。王老师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接着就讲起了语文课。相濡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津津有味地听老师讲课。
下课了，有几个孩子围过来，对相濡说：“你真不是留级的吗？”相濡点点头，好一阵无话。相濡在学校里除了上课令他感到开心，下课同学们都离他远远的。就这样，相濡爱上了看书。课余又约起邻居小伙伴继续上山找柴。只有这时候，和曾经的小伙伴们一起，相濡感受到了友情。小伙伴们大多都去学校上学了，只是不在一个班。只有阿陆年纪大了些，与读书失之交臂。每天不是打柴就是去生产队种地挣工分。
直到一天上美术课，老师教大家画花鸟虫鱼，相濡大显身手。他画了一幅春光图，花朵盛开，蝴蝶飞舞，充满了春的生机。老师直夸相濡画得好。从此，班里的同学对相濡刮目相看，渐渐和他玩在了一起。
每天放学回家，母亲总要问相濡：“今天老师都讲什么啦？”相濡便一五一十地向母亲汇报。听到相濡在学校学到了很多知识，母亲总是露出安慰的笑容。
……
七岁的以沫终于上学了。离开家就像冲出了藩篱，以沫那是一个高兴。在学校里，同学听说她的姐姐是老师，个个羡慕不已。以沫的小伙伴也多了起来。
不知道是天天侍候奶奶的日子久了，还是以沫天生不是读书的料。没读几天，以沫就和班里几个调皮的同学逃学。他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捉螃蟹，山间田野到处留下他们的身影。老师到家里告诉了奶奶和姐姐。四姐听了，看着低着头的以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就打。以沫也不躲，打就打呗，在外面的开心快乐早就使自己对打有了免疫力。
就这样日复一日，一个雪花飞舞的日子，外婆离开了人世，临终前还在记挂着以沫。拉着四姐、五姐的手，断断续续地交代：“我……走了……你……你俩要好好带以沫。你……哥哥……一个个不……不……回来，也是当没这个……家……你们三…可要好好地……”话没说完就永远闭上了双眼。以沫和姐姐们一顿号啕大哭，在邻里的帮助下安葬了奶奶。
四姐在乡下教书，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五姐也去外地上学了。家里就以沫一个人守着，也不知哥哥们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和家里断绝关系出走的三姐也不知如何？
以沫四年级的时候，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有两个人到了家里，男的文质彬彬，女的柔柔弱弱。男的告诉以沫，他们是以沫的二哥和二嫂。以沫不敢相认，告诉两人要等四姐回来再说，她要去上学了。
晚些时候，四姐风尘仆仆地从乡下赶回家，进门看到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道；“哥……你终于回……来了。”说完就抽泣了起来。二哥拉过四姐，说：“别哭了，我一直在外面做工程设计，和工人们一起建水电站，确实没空回来。奶奶呢？”三姐又大哭起来：“你还知道奶奶，她临死都还挂着你，你却没来看他一眼！”说完又指着和他一起来的女子对四姐说：“快叫嫂子吧。”
四姐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嫂子”，以沫一看，也连忙上前喊过。接着二哥看向以沫，说：“都11岁的人了吧？”以沫点点头。二哥又说：“这一趟是来接以沫跟我们一起走的。”四姐说：“在家好好的，为什么要接她去？”
二哥说：“你有了大侄子了，都两岁了，没有人带，你嫂子上班顾不了家。让以沫去带一下孩子吧。反正我听说她也读不进书去。不如帮我带带孩子，我管她生活。”
四姐拗不过二哥，就这样，以沫跟着二哥二嫂来到了一个正在建设的水电站。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直到看不见四姐的身影。去到电站才知道，二哥是那里的工程师。以沫心里可羡慕了。
从此，侍候完奶奶的以沫，又开始侍候二哥一家。每天天一亮，哥嫂就要出门上班，以沫就赶紧起床照看侄子。大侄子三岁了，十分调皮，常常扯着以沫的头发拽来拽去，以沫也不敢下手打他。
大侄子四岁那年，二哥家又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以沫就更辛苦了，十三岁的以沫要照顾嫂子，又要领孩子。有时难过了，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偷偷抹眼泪。离家太远了，又不能见到四姐和五姐，心里难受也没人可以倾诉。
“以沫，拿尿片来！”“以沫，快去洗菜。”“以沫，大侄子到哪里去了？快去找。”……
每天，一声声呼唤充斥耳畔。以沫想着，这啥时是个尽头啊！
有时她想偷偷去找四姐，但是身无分文，离家又远的她，能去哪里呢？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想着自己长大成人，自己做主。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毫无波澜地逝去。以沫又想起了读书的日子，那时候要是好好读书，该多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