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

2018-03-18 本文已影响0人流浪的安安

文丨苏安安

你驱车20公里送来两副健身手套给我。我转身的瞬间你便发来信息，看一看你。

你常常发来这样简短的信息，主谓宾并不明确。但我依然懂得。

你说买了健身手套给我，问我是否在家，要马上送过来。我说，20公里路程，还是不要专程跑一趟。你说，可以见上一面不是很好么。

你说，苏，我如此想念你。你倾斜身体迅速紧握住我的手。这个固有的姿势已让我形成习惯，仅仅有一次你没有这样做，我便感到失落。之后哭泣并无理取闹。

你说，那个姿势会让我手臂麻木，失去知觉。我问你，之前不麻木么。你说，一直会麻木，只是忍着不说。以后你坐在我并排的位置，这样近一点我就可以一直握着你的手。

后来，我自己坐在驾驶座的时候，尝试将手臂伸到后排座椅的位置，发现自己坚持不了两分钟。

我自始至终没有跟你说起我内心的歉疚。

很多话并不需要说出口。你能够这样包容我，像哄孩子一样急切地想使我破涕为笑。

你在洞悉我一切弱点之后仍然这样爱着我，怜悯我。

你说我们彼此只剩下半生，怎肯浪费。尽可能温柔而真实地去爱，以及同样地被爱。

许多时候，你那样深情地注视我的眼睛。恍然觉得我们还是穿白衬衫和棉布素裙的少年。

那样年少，那样贫穷和单纯。午夜街头的刺骨冷风，暗淡灯光。

从午夜场电影院出来的恍惚心神，紧紧牵着手，去街头小店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过马路等红灯，你俯首下来亲吻，空气中呼吸的白色气体，嘴唇上余留的橘子清香......

你会在我们激烈争执的时候从身后紧抱住我，佝偻着高大的身体，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里，你说，苏，我这样爱着你。

你这样爱我并怜悯着我。偶尔要承受我醉酒后对你的言语攻击和伤害，使你彻夜难眠，却仍然在清晨告诉我，苏，我这样想念你。

你说，爱之中需要存在怜悯。它本是海中的船，摇晃颠簸，朝不保夕。有了怜悯，才可以成为海中倒映的云影，与大海各不相关，又融为一体。有了怜悯，爱将处于整体性的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之中。人与人之间，才不会轻易而盲目地分离。

我从未试图以对等的方式爱人，执拗地想要对方以父亲般的情感方式对待我。需索过度，内心仍然孤独。

第一次尝试用成年人的方式和你相爱。在生命的当下，得到爱以及去爱，柔软，安静，和谐，饱足，丰盈，坚定地去爱。内心因此也有了成年人的恐慌。我们经历和思考了很久，却依然如同年轻时没有找到答案和出路。或者说，仍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答案和出路。

夜晚看到月亮熠熠生辉。很想与你飞速驱车开到夜色中的深山，在树木葱茏的某处山腰停下，站在崖边，一起凝望山岗映衬中的明月。听着万籁俱寂，偶尔昆虫啼鸣，于江南春寒料峭的夜里，彼此分享一支烟。再驱车离开回到人世。

想在人世间，与你开出一片人迹稀少的荒地，栽种迷迭香，薰衣草，茉莉，九里香，米兰，金银花，佛手，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