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人

可怜人

文/亦恬

脚步仍未踏出校园，我的人生阅历尚为浅薄，似乎不足以谈人生，评世道。但我也并不喜欢深沉，更不佯装深沉。走在时代的浪潮中，我愿永远真诚明朗，向上向善，因为相信生活总是美好的。

但是，有一些不经意发现的事情，总让人悲悯。这一篇，说说我在生活中所遇的各类可怜人。

如何定义“可怜人”，此话一出，定有人想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理性分析，任何事情都能究其本质。我只将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简略说说，深究分析，留与读者去。

1.失去独女的“傻”女人

其实她不傻，她从越南来，人们称她“越南婆”。因语言不通，说话声音又似蚊子嗡嗡般，常年歪着脑袋，戴一顶大蓑笠挡了半张脸，背着手，内八脚步一拐一拐的。她仿佛是无声的存在，很少见到她的表情。很年轻时，便跟了一个收破烂的，俩人勤劳憨厚，育有一女。生活虽穷苦，倒也平顺。

女儿18岁时突然疯掉，久治不愈，后来失踪了。要说她的女儿，相貌虽不算惊艳，但也清秀，性格温顺。谁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疯了，毫无预兆，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疯闹，六亲不认。发疯时到处闯荡，家人都怕她走丢，设法关住她，后来她还是失踪了。

几年过去了，仍杳无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只见那“越南婆”愈加苍老了，她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仍然戴着大蓑笠，走路更慢了。

我不敢直视她，她低声朝我打一声招呼，我都感到悲怆，她虽然痴痴呆呆的，但痛失独女的滋味，旁人无法设想，她心底的哀嚎，没有人会听见。

她留给世人的，永远是那个沉默、沧桑的背影，一拐一拐的，慢慢远去……

2.弱智的男孩

人们习惯欺压的，总是弱势群体。这男孩智力不如别人，反应迟钝，但是很听话，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从不闹事。他不敢欺负别人，却受尽别人欺负。

班里顽皮的同学常常捉弄他，肆无忌惮将他当作玩偶。平时嘲笑他，这也就算了，最过分的是：有一天，他们摘来了很多红红的小辣椒，他们威胁他吃辣椒，又起哄又吓唬，只是为了看一看热闹。他害怕了，咬了一咬辣椒，顿时辣得直喘气。他哭了，可是没有人帮他，周围只有“哈哈哈”的笑声。等他这辣劲儿刚过，他又捣碎了辣椒，涂在他的脸颊上……

同学们欺负他，老师也从不会重视他，更可怜的是，家人们也早已放弃了他。送他来读书，无非是推掉这个包袱。他的头发脏兮兮的，长了一团一团的也不知是什么，家人多久没打理过他了？两条手臂被抓得满是疤痕……

有一天他终于反抗，跟同学打了一架。学校处理这件事时，打电话给家长，家长竟说没空……

像他这样的孩子，可有将来？纵使有将来，又要承受多少苦难？但他也没有做错了什么！命运也太不公平了！

3.孤独终老的老妪

她儿子可不少，三个，混得也相当不错。只是没有谁愿意养她，她已经九十多了，也没谁稀罕她。她是个包袱，在儿子之间，被推来推去。

好在她还有一间破旧的祖屋，泥砖盖瓦的，能遮风挡雨。她就住在这屋子里，烟囱很少见炊烟升起，也没有什么人跟她说话。偶尔闲暇的老婆婆，经过她家，就和她坐在门口聊上几句。她极少话，嘴巴努努的也不知说什么。

有几次病危，儿子们都给她打理好了后事，她又平安熬过了。一副棺材放在厅子里，她终日在那儿转来转去。

中秋节来了，没多久她就死了。死也是很安静，不声不响。邻人都说，她吃了很多月饼，一个老妪，哪能吃那么多月饼？她好像执意要去，便去了。

让她绝望离去，恐怕是孤独吧？

4.被杀害的女人

这件事听起来像是电视里的剧情。一天傍晚，太阳已落山，天快要黑了，我和一个同学骑车回学校上晚修。那条道路沿着一个山岭，山岭脚下是一条深沟，草长得比人还高。那一段水泥路，附近没有民居，也少人停留。

我们说说笑笑，骑着自行车从那里经过，却见那深沟的草丛一动一动的，隐约见到一只大麻袋，当时我们也没多想，因为人们丢弃小猫小狗什么的，都扔到那里。我还说，那是一只猪不小心掉下去了吧，同学也说，应该是的。也没想那大麻袋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别人传出消息，那儿发现一具女尸，是个中年妇女。因嗜赌如命，欠下巨款……当中过程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女人的确是死了。因为沉迷赌博，家庭早已破碎。

没想到，我们看到的，竟然是她最后的挣扎，听说她被绑起来，装到大麻袋里，求救不得，最后死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种可怜，却不知从何说起了。

5.游戏室前被围殴的青少年

多年前，路过一游戏机室，一眼看过去，里面都是青少年。各种游戏机发出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们熟练地操作，眼睛盯着屏幕，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瘦瘦的男生，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从游戏机室里走出来，看样子玩了很久，有点乏了。他刚迈出脚步，就被三个与他年龄相当的男生围住了。当中一个大声质问：“上次欠我们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还？！”也不知道他回答什么，另一个就怒斥：“有钱来打游戏，没钱还？跟我们耍赖！”还没说完两句话，那三个男生就围着他动手了。

一人拎起他的衣角，甩手给了他一巴掌，他像一只惊恐万状的小猫，受了一巴掌，眼泪就飙出来了。但那张狂的三人并不可怜他，甚至更怒不可遏，一人对他打了一拳，另一人刚想一脚揣向他，说时迟那时快，游戏机室的老板冲了出来，才拉开了他们。

只见那挨打的青少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哭得脸色发白，瘦瘦弱弱的他，此时看起来更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原来他是游戏机室的常客，寄宿学校，父母给的生活费，都挥霍在游戏机里了。欠了别人钱还不上，还赊钱玩游戏……

听他的哭声，悲悲切切，这么瘦弱单薄，还被三个人围着打，谁能说不可怜，但是他自找的，又是可恨！可怜的是他的父母吧。

6.弃婴

那时我们还在上小学，有一天，同学来到教室跟我们说，他在路边看到一个被人丢弃的婴孩。一放学，我们就奔着过去看，走近了，果然看到那路边有一个婴儿，听说是个女婴，一块布包着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发出微弱的声音。

人们看着她可怜，也只是叹息，这孩子或许是有什么病才被抛弃？但是，在那个时候，弃婴是很常见的，多半是女婴，可能在医院门口，可能在荒芜路边，有人捡了去，就是她的幸运，没人要，那就是她的命了。

重男轻女的现象严重，女孩被遗弃，对于人们来说，似乎是合理的。合理不合理，我们还不懂，只是听见那弃婴的哭声，在荒地草丛里，凄凄切切，惹人落泪。

也不知道那女婴后来怎么样了，我想，她也没有什么后来了吧。

后记：

以上的可算是“可怜之人”？或许不全是，他们有的叫人怜悯，有的让人憎恨，恨其不争的“恨”，凡事总有原因和结果，只是见到他们落得的悲惨结果，心里不是滋味！可怜人岂止这些？在这时代里，那些不为人知的可怜人，他们活在贱泥里，躲在角落里，他们所见的世界，和别人的世界很不同。每每提及这些——不经意中遇见却深刻记住的“可怜人”，心里总是惆怅，母亲说道：“不必想太多，这些可怜人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可怜。”

他们并不自知可怜，也许这也是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