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往事——吃瓜果2
初秋时节,苹果和梨等果实开始一天天长大,逐渐能吃了。离我们女生窑洞不远,就是一片苹果树林。每当我从果树旁走过,看到挂在枝头微微泛红的苹果,都抑制不住想吃的欲望。队里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派一个老汉照看果树。那年照看果树的,是位个儿不高,瘦瘦的刘老汉。他把每棵果树下面的土地镢松,再用耙子把松土耙得平平的,且耙过的面积必定大于树冠,这样谁踩上去偷果实,都会留下脚印。其实这个措施很被动,试想啊,脚印倒是留下了,果实也同时被盗了。队里也不可能回回根据脚印去破案。
在网上常可以看到,有不少男生回忆当年曾偷拿过队里的粮食或柴,诚实地说,我当年也偷拿过果子,有两三回。其实那果子还没熟透,吃到口中又酸又涩,可那也比没得吃强啊!平日三顿饭,一满是粗粮,还没什么菜,有时甚至吃不饱。由此可想,果子对我的诱惑有多大了。每次我偷得不多,只几个,揣到兜里便溜走。记得最后一次偷最惊险,刚摘了2个,老汉就从远处转了过来,因为树冠大且距地面不高,他在稍远处看不到人,但听到了动静,他隔着树大声喊,是谁?谁在树下呢?吓得我立刻放手跑了。事后我心里扑腾了好一阵,心想,这要是让老汉逮着,把事情传出去,有多丢人哪!
打那天起,我再也不敢走进果园去了。但是每逢路过,都会放缓脚步朝里面张望。一天我发现果树地下有几颗落果,心下立时有了主意。第二天上工前,到果园找到老汉说,我见树下有落果,您能不能把落果捡了,留下给我?老汉很痛快地答应了。
老汉说话算话,隔个三两天,就给我几颗落果。从此,我又有果子吃了,还分给女友,能长时间吃到果子,我们别提有多满足了,一直吃到队里收了水果,满树精光。那位刘老汉,每次把几颗落果交给我时笑眯眯的样子,至今在我眼前晃动,感觉真像慈爱的父亲对待自己的娃儿。每当回忆起那情景,心中便充满温暖。
我插队的第二个村,也有不少果树。秋天,我们分到过大枣、核桃、苹果和鸭梨。我写过一篇名为陕北大枣的文章,讲述了我们分得大枣后的喜与忧,这里就不再重述大枣的故事,单讲讲吃其他瓜果的故事。
在核桃还没成熟时,就已经开始有人吃了,我们出工总要路过几棵大核桃树。每到树下,大家都纷纷摘吃。核桃还是青皮,我们吃得很不利索,一个叫郭管子的老乡,让我们见识了吃核桃的本领。只见他顺手摘下一个,用镰刀尖往青皮上使劲一磕,果实就两半了,之后用镰刀尖几下就把嫩嫩的果实剜出,填到嘴里。整个过程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他常常边吃边笑说:我不算是那吃核桃的一把手,那一把手也比不过我。嫩核桃我也吃过,那果肉好像刚刚由一股水凝固而成,极其软嫩,以前在京城从没机会吃到如此鲜嫩的核桃。
等到核桃彻底成熟,分到手中后,倒让我们为去除青皮费了不少心机。我以前没见过带青皮的核桃,没想到青皮是那么不好去除。我们有空就蹲在院里收拾它们,人人弄得一手黑,洗都洗不掉,却一天也拨不下几个外皮。再看那些核桃,逐渐地由青绿色变成了黑色,再沾上些浮土,那模样真不像是好吃的东西,最终我们嫌麻烦,就那样带着黑皮砸开吃了。
我们知青灶的工分多,分到手的鸭梨也不少,放在闲窑内,大家上下工都去拿上几个吃。我们养的猪也跟着沾了光。有的男生就像大男孩,捡一些个头小的梨去斗猪,他们站在猪圈旁,以猪嘴为目标,拿着梨前后比划,做出随时要投出去喂食的样子,那猪见有食物要投来,高兴得哼哼着,前爪扒住圈墙站起,张开大嘴,拼命要接住所投之物,最终吃到嘴里,叭叭的可香了。
我怕连吃带糟蹋,后期没的吃了,就为八月十五收藏了一笼。根据从老乡那里讨来的方法,找来一个大笼筐,挑出个大的、顺溜的,放一层麦秸,码一层梨,再放一层麦秸,再码一层梨,先后放了好几层,直到把笼子放满。之后高高悬吊在闲窑顶的一个挂钩上,近八月十五拿下来,呵呵,大梨各个变成了金黄色,煞是喜人。那个八月十五我们可吃美了。
有关苹果的回忆,我印象最深的是,70秋天的一个清晨,秋高气爽,我们几个女知青一早进城去玩,带了满满两兜子苹果,一路上边走边吃,边说边笑,到县城里后吃了饭,办了该办的事,得知晚间县委大院里放映露天电影,立即决定留下来观看。电影的内容是西哈努克访华,加片是我国乒乓球代表团出访,月光下,我们边吃边看,不时发出笑声。有电影看,有水果吃,感觉真幸福。
那晚我们投宿在了一个老婆婆家,她是我们插队第一个村的房东大娘,她一向对我们很照顾。她儿子在村里务农,女子在县城工作,她时常村里城里两头住,我们也给她留下了些苹果,那次进城我们真是玩美了,也吃美了。
与瓜果有关的陕北往事,在我记忆中是那样的清晰和亲切,无论何时回忆起那些往事,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微笑,我爱陕北,也与这些美好的回忆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