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看不见的大象（37）
事实证明，长时间不思考，脑子真的会变懒然后变笨，什么都想不出来，就算某一时间的灵光乍现在下一秒也会瞬间忘掉。
实际上北乡村离着牧野小学并不算很远，成人骑车子快的话用不了半小时，但是在上了半天课之后，精神高度紧张了半天，再加上肚子饿了半天，大夏天骑车子走在回家、路上简直是要命，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赶紧回家吃饭，啥饭无所谓，孩子们对吃的要求并不是特别高，一包方便面放两个鸡蛋已经是人间美味——当然家长们对方便面和辣条是绝对禁止的，除非没时间做饭的时候，比如农忙的时候中午没时间做饭，会下包方便面给孩子。
年轻老师的课通常是最后一节，学校深知最后一节课学生们都没有精神，上课效果也不好所以最后一节课通常是体育课或者是这种无关紧要的课，每周的最后一节课更是学校的大扫除，每次都要把整个校园打扫干净，那次他们分到的地方是打扫教学楼下面的垃圾，因为楼上经常会往下扔垃圾，那次在下李超载见到两个避孕套的小袋子，便偷偷把大家喊在一起，猜测是不是高尚他爹妈用的。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一个孩子除外，那就是李超载，据他说他看过那种片子，但是当大家要求一起看看的时候他就不再说了。
放学路上，两侧的风景大部分都是广阔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的那种，再往远处看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座山，这座山他们知道的仅仅是他的名字：言山。
六年级的孩子已经能明显看出来长身体了，李超载已经很高了，钱多多也不矮，最矮的就是何清明，和他们比跟营养不良似的，陈大圣提议：“恁看咱都有车子，咱要不星期天去言山去玩玩？”
何清明心想对啊，咱这边竟然还有山呢！他最先发问：“多远？远吗？”
李超载说：“不远，咱骑一上午绝对能到。”
何清明接着说：“啊？那还不远吗？”
“你要是想去还怕远啊。”
何清明不是怕远，而是他爹妈绝对不让去。
钱多多说：“其实我也没空，要不咱毕业，放假了没事儿了，咱再一块儿去？咱到时候买点方便面果子啥的带着，一天就回来，那不就完了。”
“哎，这个主意好。”大家一致赞同，等着毕业了去山那边玩玩。
从此之后，远处的那座山的影子就成了何清明心中的一个新的念想，这种念想和渴望玩具渴望好吃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可能只是在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那座山之后会多想一些事情，或者是有意的多看上那座山两眼。
五月十二日，大家都从电视上看到一条灾难性的新闻：汶川大地震，同胞遭受在痛苦之中，电视上在滚动播放着最新消息，学校里也都在讨论，第二天的数学课上老师叫大家站起来，闭眼默哀三分钟，其中后边有两个学生在大脑打闹还被数学老师狠揍了。
牧野小学其实是分成两个部分的，由那堵围墙隔开，有两个们供人出入，一个门是教学楼下面穿过花坛的一个拱形门，进去之后右手边是一个大锅炉，再往前走右手边是一间老旧的屋子，就像他们在北乡小学上课的教室一样旧，这是牧野小学的幼儿园，进去的时候经常能听见钢琴曲，那是幼儿园的老师在给孩子们弹钢琴，那是何清明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钢琴，心里很是羡慕。
进了围墙左手边，和锅炉房对着的方向和幼儿园对着的方向是一大排水泥台子，其实就是乒乓球台，只是有的太破了根本打不成乒乓球，拦网都得在地下现找砖头摆在上面才能像点样子，即使是这样也阻挡不了孩子们对乒乓球的狂热，十几个水泥台子一到大班空或者是体育课，甚至是刚放学那一会儿，跑的慢了别说乒乓球台子，地上的砖头你也一块别想抢到，可见乒乓球作为国球，在国际上如此领先是有一定原因的，其实是在牧野小学孩子们除了乒乓球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了，篮球架子倒是也有，但是遗憾的是场地都是土地，土地也就算了，上面还都是坑，所以学校的篮球没几天都被玩坏了，更多的时候那一片场地都会被看门的大爷开辟出来种菜，谁敢踩他的就趁你上课找到你的教室羞辱你，这个老头不愧是看大门的，他逮人一抓一个准，老远看见你给我踩了，凭着你的衣服颜色也能找着你——毕竟就那几个班，做了坏事的心里又会十分心虚，打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当然也不乏有胆子大的，演技出众的蒙混过关。这样看门老头只能跺着脚骂几句：“别叫我找出来是哪个小没爹的！叫我逮着你我把你从窗户里扔出去！”
何清明也很喜欢打乒乓球，他是和谁学的自己都忘了，技术进步很快，抽球很有力，就是旋球学不会，只会用手拿着板子搓，才能打出缓慢的旋球效果，因为大家都不会，所以都只会玩这种，在某些时候，数学老师和隔壁班的几个老师也会过来打乒乓球，他们打的那才叫真的乒乓球！抽的板子乒乒乓乓响，速度快的根本看不见球的轨迹，数学老师太阳穴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盯着求来的方向，那表情就好像和对面的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班里的很多孩子也会和老师切磋，但是他们的野路子水平或者根本不叫野路子，他们根本没水平，在老师面前，如果不是老师让球，他们连接球都接不到。何清明只会围在那里看看，他不会上场，因为他害怕老师的眼神。他喜欢和李超载和钱多多打，因为他俩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钱多多的球拍很好，听李超载说是红双喜五星，虽然不知道什么样的拍子好，但是五星级应该很牛逼吧！相比之下他自己用的拍子就是个板子，连个皮也没有，击球的时候很有感觉乒乒乓乓的，但是拿起了钱多多的红双喜之后，就想把自己的板子扔了。
一看大家都喜欢自己的拍子，钱多多放下豪言：“等我爹回来，我一人给你们一套！”
大家可从没见过钱多多这么豪爽，心想可能是他爹今年赚着大钱了，于是大家开始比钱多多都期待着他爹回来。
在暑气正在升腾的时刻，孩子们即将迎来毕业，毕业就面临着升学，在过几个月他们就是初中生了，真快，何清明想着，他心里还想的是：人为什么要上学呢？
课上，张敏老师在做动员，让大家去乡里的初中上学，何清明的爹告诉过他，要领他去城里的初中上学，这让他很是抗拒，因为老师一问大家都是去乡里上学，没有几个人去城里的初中上学，钱多多说是要去大城市，人家他爹要把他接走，不在这穷乡僻壤了，李超载也不去城里，但是自己怎么能决定呢？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他把自己要去城里中学上的情况和张敏说了，张敏说：“不行不行，恁都得去咱乡里的学校，城里你去不了，人家不要你的学籍，咱自己镇里的才要。”何清明回家告诉他爹，何天华只是说你老师放屁。
开始照毕业照，最吃香的还是杨路路这类时髦小学生，打扮的很酷很社会，就是老师最不喜欢的混子而已，但是深受男生女生们喜欢，女生喜欢也就算了，男生为什么喜欢，可能也是因为他的“酷”吧，甚至是说一句“哎路哥我跟你混了”来保持关系，何清明很不理解，他自己不会招惹这类人，更不会和这种人打好关系，在何清明看来这是无法接触的人。但是人家就是受欢迎，你何清明有什么办法，没朋友活该。
其实最最吃香的还是那位年轻老师，在照相的时候何清明才知道，年轻老师是高尚家的亲戚，他来牧野小学实习就是副校长使的劲儿，本着不来也是闲着的想法，他来教了两个月音乐课还是啥课，谁也说不清。
女生扎堆了和他合影留念，有几个人一块儿的，也有单独找他合影的，年轻老师简直是忙了一整天，拿着相机的老师傅笑的合不拢嘴。同学们更多是拿出自己的本子或者是买的同学录找老师签字，签的那叫一个飘逸，何清明发现，小学时候的老师都很奇怪，他们很避讳和学生说出自己的大名，从来不会介绍自己的名字，只会说：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是你们的数学老师。
何清明也买了同学录，发给大家填一填，他自己也填了很多，当然都是处于就差你一个的心态，班里学多同学他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走到外面就是知道名字的点头之交。这下何清明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几个玩的好的同学。这让他很伤感。
人多的地方一定会分帮结派，往大了说班里一半六年级二班是按学习好的和学习差的来分的，往小了说就是按照地域来分，怎么分，当然就是你们来自同一个村的几个最团结，家里都是这么教的，你们几个出去要团结，不能让人家欺负，人家欺负咱恁几个都上。
毕业照照完了，同学录也写完了，牧野小学终于要拜拜了。
同学录这个东西很有意思，它会让你发现，其实坐在这间教室的几十个人，甚至是坐在你身边的同桌，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们。或者反过来说，当你煞费苦心地填着别人递过来的同学录的时候，你已经知道，这些玩意儿都是编的。
毕业照过几天送来了，一张五块钱，何清明掏了十块，带着全班合影一共就照了两张，是和钱多多他们一起照的，钱多多说我请了，大家就都和他一块儿去照相了。
年轻老师来到了教室，他的课早就不上了，但是他还在学校里，时不时地过来关心关心那几个女同学，大家也都和他玩的很好，郑欣欣偷偷地拦住老师，说了句悄悄话：“老师～你看俺和你照了那么多张相，这照片咋这么贵啊，他们咋那么黑啊！”
年轻老师很识趣，当时就掏出二十块钱，说：“别慌慌，我有，够了吧这些？”
郑欣欣面露喜色却故作推脱：“哎呀老师～俺怎么能要恁的钱。”
“哎呀我挣钱呢，恁上学花那么多钱，没事儿，拿着吧。”
对这些小学生来说，世界上有两种最舒服的事情，一是明天不用上学，二就是不劳而获二十块钱。当郑欣欣拿到了二十块钱之后，其他人怎么能坐得住？于是张帆也使出了相同的招数，同样拿到了二十块钱，在高尚也要来二十块钱之后，年轻老师发现这不对啊，就找到他们几个，让他们别说出去，但是这种事情捂不住，所以伸手要钱的只多不少。
在那个炎热的夏天，没有任何留恋地，何清明从牧野小学毕业了。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他走的时候去了曹老师的商店买了一根一块钱的冰糕，因为平常都是吃五毛钱的。
初中要去的学校叫做十八中，其实这不是县里最屌的学校，最屌的是二十一中，也叫实验中学，带上实验两个字的都不一般，何清明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要叫十八中或者是二十一中，真的有那么多学生吗？
实验中学他是进不去的，人家要城里户口，但是他们庄上有在那里上的，人家说前两年管的不严，所以都随便去，他们说实验中学比十八中好多了，老师好，学校环境好，坏孩子也少，十八中混混很多，教导主任很狠，逮着人就骂，但是主任也害怕那些混混，被群殴了很多次，再巡视的时候手里都得带着电棍。班里打群架的或者被群殴的也比比皆是，一周发生几次都不稀罕。
何清明顿时对十八中又产生了退缩，之前在牧野小学不愿意去是害怕老师，他们班里也有混混，但是再混也没有打人多厉害的，他见的最可怕的一次就是那次考试的时候那个带刀的黄毛，那是真的吓人，这下到黑暗的十八中，要是挨揍咋办啊？
这些道听途说的虚无缥缈的东西，生生把他唬住了，就像当初人家说的疙瘩梨呲牙狗似的。
临近开学，心情忐忑，何清明被通知要去交学费并且参加入学考试，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摸底，不排名次，不涉及分班级或者是其他什么。这让他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这么多年学上过来，还是第一次遇见不排成绩的考试。
去考试的那天下着雨，张君来也去十八中，他们两个的家长就在一块儿去送孩子，城里不比牧野小学，要远上三倍，再加上他们都没去过，所以家长都不放心。雨下的不小，何清明头发都湿了。
在这个下雨天，很多事情开始发生了。
小学篇到这里算是写完了，耗费了不少精力和耐心，就像我之前说的，不追求质量，因为我远远没有那个能力，就这样吧，相信明天会更好。我的心态虽然不稳定，但我觉得我会一直写下去。
好久没有推荐歌曲，今天推荐的是后海大鲨鱼乐队，很少见的女主唱，超级超级好听，强推《bling bling bling》，一直是我的手机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