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再逢成魔
昏迷几日的卦无言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猛然惊觉自己竟然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冷冷清清的四周，好像空无一人。
他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这是哪儿？他心里打着小鼓，却不敢出半点声音。
师父？师父？
“师父！”卦无言像做噩梦一样叫了起来。
猛然，卦无言眼前亮起了暗淡的篝火，微弱的光让他足以能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他环绕了四周一番：
看似大宫殿的住所，虽是宫殿，可四周却阴暗一团，不见色彩，走道和角落里都站满了黑衣人，这里到底是哪儿？
空气中凝结着一股不正之气，他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凝结自己身上仅剩的真气，可是都没有用，他只是在白费力气。
因为他不知道，那里是魔宫。
“你醒了。”听着动静后马上有小魔前来查看。
“圣护到！”不等卦无言回答那个人的问题，就有小魔前来禀报，随后魔护跟着走了进来。
卦无言的心提到嗓子眼：圣护？魔护？难道这儿是魔宫？恐怕以我之力，寡不敌众啊！
在劫难逃了。
“弟弟，你醒了。”看到魔护也没有卦无言想象的那般可怕，虽然眉间有魔印，面目略有狰狞，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卦无言的面前。
越走越近，这种感觉越来越熟悉。
哥哥？
卦无言一惊觉，心里的万般惆怅顿时化作乌有。
自师父离开，他失魂落魄的坐在血情花中时，他就觉得生与死不再重要了，因为他的心已死，若再让他选择，他一定选择和师父一起走。
现在，突然就有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他又找到了灵魂的寄托，他又有了亲人。
哥哥还活着？
“你们都下去吧。”魔护招边呼着殿中的众小魔边往卦无言的正前方走去。
等魔护走道卦无言眼前，卦无言才镇定下来，好好地端详着这个叫自己“弟弟”的魔界中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哥哥。
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卦无言拿起魔护的右手，打开手掌，看到了那一颗掌心痣，再伸出自己的手，就在同一位置，同一大小，也有一颗掌心痣！
那是他们从小的记号！
是哥哥！没错的！
“哥哥？是你吗？你还活着！”卦无言被现实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激动地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紧紧地和卜扬天抱在一起。
八年未见，两行热泪涌了下来。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卜扬天的双眼也渐渐模糊了。
自从卜扬天得知了弟弟还活着，就在四处打探，直到今日，终于见到了手足至亲。
他们是卜卦兄弟。
八年前，卜扬天和卦无言一同上山采果，自小父母就不见了踪迹，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一直在山上生活着，从未下过山。那次采果，他们下山了，以一种再也不会上山的姿态下的山。
“哥哥，你看，山的那边有很不错的果子，我们一起摘一些来！”卦无言指着那边通红的果子说道。
“好！咱们过去看看。”卜扬天随声应着。
他们一步一步的前往那个长满鲜果的悬崖峭壁，可惜的是，他们并看不见那里是悬崖。
“弟弟！抓住我的手！千万别放开！”危难时刻，卦无言整个身体都悬挂在悬崖下，唯有一只手与哥哥的手紧紧相扣，卜扬天也半身陷在悬崖之下，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悬崖边。
“哥哥，不行了，我要松手了，否则你我都会掉下去！”卦无言已毫无力气，手要一点一点的松开了。
“不要！”卜扬天的手下猛地一滑，两人一同坠入山崖。
从此便再也没有对方的音讯。
“弟弟，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当年跌落山崖，你可有摔伤？”卜扬天双眼充满怜悯的看着卦无言。
“我没有受伤，哥哥，我被一只神鸟所救。依我看，它像是一只火凤凰，它在我跌落山崖的过程中接住了我，我才万幸的捡回一条性命。”卦无言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又接着问道：“那哥哥，你怎么样了？怎么会来到魔界？”
卜扬天笑笑，说：“是当今的魔尊——天挟，他救了我，我那时已经跌落山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谁知，我再次睁开了眼，看到的就是魔界了，魔尊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追随他一直在魔界了。”
“弟弟，我找到你时你为什么会在茗陵山之下呢？凤凰她救了你之后就离开了吗？”
“嗯，它把我带到茗陵山下的一个小屋里，又留给了我一块紫石就离开了，一直到今日我都没有再见过它。”卦无言住了住，又接着说，“那块石头我常佩戴在身边，它有无尽的法力，所以没人能伤害我，后来茗陵山的明回上尊下山巡查，我和他交好，他就收我为徒，带我去了茗陵山。”卦无言一不小心又提到了自己的伤心之处，接着住了口。
“后来呢？”卜扬天紧接着问道。
“后来……我的师父就为我失去了性命……”卦无言说着，鼻子酸酸的，又热泪盈眶了。
“原来，魔界与世间这么多年互不侵犯，我有好多事情都不知道。”卜扬天稍稍一蹙眉头，说道：“不过我知道，前段时间，天宫刚刚处决一只偷食金丹的浴火凤，好似被打下凡去了。”
卜扬天说着，看弟弟脸色极差，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便赶紧安慰道：“别伤心了弟弟，既然你师父去了，那你也无家可归了，你就留下来吧，留在魔界，哥哥是魔护，以后还能保护你。”
八年前他没有好好保护他，导致他们兄弟差一点分离，而现在，他不想让那一幕再发生。
而卦无言的本性是不愿意的，毕竟他身为修道之人，怎可踏入魔界那种使人昏眩的地方？虽然人魔互不侵犯，但不管怎么说，踏入魔界，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可是，他的师父已死，紫石离身，桓驰剑也化作春泥更护花，茗陵山他是回不去了，他还能去哪儿？
他想来想去走投无路，只有亲生哥哥在自己眼前。
“嗯。”卦无言点点头，内心在不断地祈求自己的师父原谅。
师父，徒儿无路可走了，你不在了，我不知自己为何要活着，今我入魔界，只是来找寻了自己的亲生哥哥，找寻了家，以免日后流落街头，望百年后的九泉之下，你不要怪罪弟子……
“真好，以后我们卜卦兄弟，就不用再分离了。”弟弟答应的爽快使卜扬天不敢相信，他瞬间眉开眼笑。
情有可原，他怎么能知道弟弟是遭受了什么样的生离死别。
“报！”殿中一个小魔报，道：“圣护，圣尊下令，说是要会会贵客！”
“知道了，你下去吧。”
“哥哥，魔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情有义的人。”卜扬天回答道：“倘若你以后入了魔界，就不要叫‘魔尊’了，叫‘圣尊’，这是魔界众弟子对首领的尊称。”
“嗯……称你为圣护吗？”
“你只能叫我’哥哥’！”卜扬天拍了拍卦无言的肩膀，哈哈笑了。
说完，卜扬天把手搭在卦无言的肩上，向魔界大殿走去。
“参见圣尊！”刚到殿上，卜扬天带着卦无言跪在殿下向殿上空落落的宝座请命。
卦无言淡定的外表掩盖不住内心的惴惴不安，刚进入魔界他就察觉到魔界人人行迹不测，便问道：“哥哥，圣尊在哪儿？”
卦无言的话音刚落，黑色的云雾就涌满了整个大殿，杀气袭面而来，身为修道之人的卦无言实在无法忍受如此强大的不正之气，条件反射般的刚想出手，却发现自己已功力尽散、丝毫不剩了。
黑云像狮子凶残的巨口，瞬间鲜血淋淋的吞噬了整个大殿。
迷雾一点一点的向四周扩散着，渐渐消退了，又重新看清楚了整个大殿。
魔尊天挟现身在他的宝座上。
双眉间赫然一个暗红色的“尊”字显示出他身份的尊贵，满脸写满狂傲与不羁，深邃的红色双眸中却隐含着几分忧郁与疲惫。
天挟勾起嘴角冷笑一下挥手示意殿下的两位起身。
“卜扬天，这就是你请来的贵客？”天挟看了看卦无言，把脸朝向卜扬天问道。
“正是，圣尊，这就是我弟弟，卦无言。”卜扬天介绍着，跟卦无言使着眼色。
“参见圣尊。”卦无言识趣的又将手拱起，对天挟的称呼让天挟出乎意料。
“圣尊？”天挟心生奇怪的重复了一遍。
“弟弟在我的劝说之下，答应从此追随圣尊。”卜扬天解释说。
“好！即然这样，本尊这就注你魔资！”
事不宜迟！天挟一只手将卦无言吸到大殿之上，自己盘曲双腿旋转到卦无言的头顶，定睛凝神，以醍醐灌顶的姿态给卦无言输注魔资。
浓浓的邪气又自上倾下，萦绕了整个大殿。
天挟之所以召见卦无言，莫非就是想劝他入魔界。
天挟八年前就知道，卜扬天和卦无言曾是羽极太白手上的阴阳卦。卜为阴，卦为阳，二者结合将会产生震天之力，助他在与任何一界的战斗中战无不胜。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去救卜扬天。
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办法让他们结合，倒也不怕，只是时机未到。
过了些时间，卦无言回过首，眉间也被印上了魔印，嘴唇发黑，双眼泛蓝，已全然是一个魔的姿态。
他伸出手，霎时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又可以重新运作功力了，只是，此功力非彼功力，这时的功力是魔道之力。
卦无言最后一次求师父原谅，自从成魔的那一刻开始，他之前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尘封，只剩下爱恨情仇不能忘怀。
“从即日起，卦无言也为我魔界圣护，他的命令就是本尊的命令，违者，杀！”天挟向整个魔界下令道。
顿时，听见魔界众徒震天响的接令道：
“魔尊神令，魔护圣令！”
“魔尊神令，魔护圣令！”
“魔尊神令，魔护圣令！
……
好一会儿后，声音才渐渐从耳旁消退。
“这把宝剑给你，”天挟一伸手，一把紫红色的宝剑，剑身剑色浑然天成，宝剑飞往卦无言面前。
卦无言伸出手接过宝剑，正在细细打量着，天挟接着说道：
“这是魔界至尊宝剑中的敛阳剑，它还在封印之中，是灵性之物，注你之血，便会解除封印。”
卦无言伸手接过这把剑刃略有粗钝宝剑，感觉如此熟悉。
恰似昨日，也是这样从明回上尊手里接过桓驰剑的，可是屈指一数，多少年了。
卦无言将自己的手掌在剑刃上一划，掠过的剑刃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宝剑霎那间绽放出了光泽。
看着宝剑解除封印，天挟笑言道：“这是唯有你能掌控的神剑，就是你的随身之物了。”
卦无言看着手里的宝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里万般滋味。
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剑身，突然发现剑柄上的构造是如此熟悉，越看越觉得像桓驰剑。
天挟见卦无言半天不出声响，打量着宝剑傻笑，问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满意，谢圣尊。”卦无言高高举起宝剑，叩首谢恩。
“这本就属于你，这把宝剑还有配对之物，便是你哥哥手中的敛阴剑，敛阳剑与敛阴剑是本尊在皇黄山修炼之时从皇黄八卦图中提炼出来的，日月精华，早已注满剑身。”天挟说着，把眼光向卜扬天的腰间望去。
那是墨蓝色的敛阴剑。
卜一把，卦一把，就等我将它们配对了！天挟心中暗喜。
多说无益，要等待时机。
卦无言又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敛阳剑，紫红的剑鞘宛如天然的古宝，真不愧是吸收了日月的精华啊！
“你。”天挟指着殿下的一个小魔吩咐道：“带卦圣护到他的殿里看看。”
“是！”小魔接令，接着伸出一只胳膊给卦无言引路，说：“圣护，请。”
卦无言看着卜扬天，卜扬天对他点了点头。
“在下告退。”
卦无言走出大殿，背影里带着魔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