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的文化冲突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23期“早”专题活动。】

“唰唰唰－－” 我被一阵接着一阵水冲刷洗碗池的声音吵醒，不禁眯眼看了一眼窗，天光似乎还没怎么亮，这才几点呢？！我有些懊恼地打开手机，才6点半！大周末的早上，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懒觉吗？

我心里一顿火。外面一会儿是水冲洗的声音，一会儿是刀撞击砧板的声音，一会儿是冰箱门开关的声音，一会儿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婆婆在准备早餐了。

婆婆家在首尔的一个老城区的一个独栋公寓里，房间不大，一个稍大一点的主卧和两个小的卧室，厨房对着客厅。丈夫的房间就在客厅旁，所以一开门就能看到厨房，厨房里客厅里有什么动静，房间里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刚结婚的时候，每次来婆婆家，为了体现我的贤惠，早上听到厨房里乒铃乓啷的声音，我就会勉强着爬起来陪婆婆准备早餐。也没有什么要帮忙，只是站在旁边陪她说说话，需要时打打下手。但每次都很失望，她总是摸摸这个弄弄那个，7点前开始准备的早餐，要到10点左右才能吃上。我饿得只能先喝杯水填肚子。

婆婆一代的韩国母亲都有早上吃饭的习惯，所以她总是早起把早餐准备得很“丰盛”。平日里大家都上班，没人在家吃早餐，一到周末，婆婆就像找到了全家聚餐的好机会一样，一定要大家在家里好好吃上一顿早餐再出去办各自的事。

只是，年轻人的胃已经不一样了。平日里早餐都只吃一点点，一杯咖啡一个小蛋糕之类的就对付过去了，到周末早上根本吃不下米饭，更别说看起来很“丰盛”的肉类鱼类了。每次周末吃完早餐，剩一大半，婆婆总埋怨：“就吃那么一点点怎么行？”

对话到这里结束。双方都知道继续下去就是争吵。不管儿女们吃得多么少，婆婆总是要做很多；也不管自己的母亲做得多么辛苦，儿子女儿也总是只吃一点点。他们算是达成了某种相互的妥协。

丈夫和妹妹的苦恼在于“早上要吃饭”，而我的苦恼除了这一点，更痛苦的是又要早起，还要很晚才能吃“早饭”。

这是一个没法解决的问题。我不能在长辈还在为我准备早餐的时候，自己先吃了。那无异于在说：我饿死啦，你快点做呀！ 于是我前前后后“饿”过好几个早晨。

不过婆婆若是来了我们家，早餐又成了她的苦恼。

我们家没有早上吃饭的习惯，都是面包鸡蛋粥水果之类的“简餐”。我既不会做大餐，也不愿意在周末的早晨起来花两三个小时大动干戈做一顿符合婆婆标准的丰盛的韩式大餐。而婆婆也不好意思破坏我们的早餐习惯。

于是，婆婆只能和我们一起吃简餐。那天我们一起吃营养粥，她违心地说：“嗯，早餐这样吃也挺好的。”

我记得她的脸色很难看。不知道她是感觉到了中韩文化的差异，还是上下辈的文化鸿沟，又或是两者皆有。

我心里有些抱歉，但也只能如此而已。

到处都是文化差异，我们都在努力满足对方的需求，同时又小心翼翼地坚守自己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