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梦
诡梦系列之 ·丑皮囊·
那天,下着雨。
我忙完了案头上的事,靠在沙发上小憩。蒙眬中朋友打来电话约饭。咋会是他?好吧!正好我也刚有点儿闲空,再说这也的确是个喝酒的天儿,于是欣然赴约。
饭馆人不多。朋友挨窗坐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刚一坐下,服务员便过来招呼。都吩咐完了她却没走,在那瞪大了眼睛冲我愣神儿。我赶忙说需要啥再点,她这才回头回脑的离开了。
朋友没有理会这些。“今天好好整点儿,一年多没见了。”他略带笑意。
“是啊,你太忙啊!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咋这么有空呢?”
“阴天下雨的,不喝酒干啥去。”他的由头。
“哎呦!你这进步可真是不小啊!”他平时就知道挣钱,很少约局。就是阴天下雨也没见他出来过。也就因为这,我也很少打扰他。这不,一年多了电话也没打一个。理解万岁吧。
正说话间,菜齐了。
“先喝酒。来,整一口!”说着,朋友举起了杯。
酒一下肚,我俩便开启了热聊模式。但核心内容似乎没离开过八个字:“世事无常,皆有定数”。我就纳闷儿,咋会绕上这个话题呢?难道和天气有关?我正嘀咕着,他又来了:“我再跟你说说我做过的一个梦……”他不再夸夸其谈,转而神秘起来:“那天我正睡着觉,忽悠一下我就走进了一个大房子。我定了定神儿仔细那么一看,我的天,你猜猜这是个啥?”
“客栈那?”
“是个大衙门。”
“衙门?”
“嗯,很大。”他接着说:“这时候就有个声音问我:‘堂上来的可是取货的?”话音儿一落,出来一位老者。
“取货?取啥货呀?”我不懂啊就问那老者。
“抬头自己看。”
“我抬头一看,好家伙,你猜猜我看见啥了?”
“吸顶灯,吊扇,有监控没?。”
“你真能闹。我看到了一个‘动物世界’。”
“动物世界?”
“嗯!标本。整个大堂的棚、墙、半空都是。有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人的,鬼的;好看的,难看的,吓人的,都在这儿了。”
我问老者:“你说的货就是这些标本吗?”
“这不是标本。你可以叫他们衣裳或是皮囊。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一个名字而已。”老者说。
我正要细问究竟,就见一道白光过去,一个皮囊落了下来悬停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我觉得我还是穿个人的衣裳能合身些,钱不是问题的。”
“都合身。不是钱的问题。”老者紧跟着说。
“那这个我也不要,太难看啦!”
老者却说:“你嫌它难看?这可是你亲自预定的,你逃不掉的!任谁都是如此!”
“啥预定的?我怎么就预定了?”我又纳闷儿又生气!
老者说:“芸芸众生,一念善恶。之所以你不明了这一切,是因你尚有责罚未受,蒙昧未开呀!去吧,去了一切自然就明了了。然后再来穿它。你要明白,问题不在钱上。”
我还没来得及琢磨,就被两股旋风卷走了。
“卷哪去啦?”
“你再猜……”
“不猜。”他还没完了。一年多没见他咋还好上这口儿了呢。
“唉!那是个受罪的地方啊!”他面无表情:“罪苦之事,不忍称说,万死千生,卒白难尽……”他忽然又转过头来问我:“你信佛吗?”
我正喊服务员添茶水,索性没有回他。他立马端起了杯:“来,整口酒得了。”
放下了酒杯,他又接着说:“这些年为了多挣钱,能干的我都干了。”他突然迟疑了一下,而后自责的说:“不能干的……我也干了!说白了,我赚的都是……”
他有些激动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想那样。可时间长了,知道的多了,就不安分了。说到底就是利欲熏心,心熏黑了,就……唉!只是害惨了我媳妇,她是拗不过我才……我对不起她呀!”
他的这番坦白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虽不知他这唱的是哪一出,但我知道我已经很尴尬啦!
“你这两个故事讲的挺好啊,我都听入迷了。来,给你满上。诶,你那个梦有后来没?”
“有啊。那个皮囊……就是我预定的——亲自预定的!”
“啊?哪个?”
“猪的。还没有尾巴。你别笑,这里的标本看似寻常其实都非同一般。穿那个,穿多久,那是要看造化的。”
看我不解他又说:“或许明天你就能知道了。我这拨儿一共八个。”他有些神叨。
雨水也洗不尽他目光里的哀伤。他独自慨叹着:“自己预定的,逃不掉啊!谁都逃不掉!”
“你咋就预定了呢?”我好奇。
“一念之间。”说完他看着窗外,闪电把他的脸照的惨白。闷雷随之翻滚,大雨又如倾盆。
也不知喝了多久,只见天色已晚。
我突然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可我好像还没到量呢——今儿这酒上头啊!
恰在此时,他却开口说要我帮他一个忙。我埋怨他不早说,现在这样能帮啥忙?
他却说:“这个忙,酒不喝好帮不了。”接着就把一个首饰盒放到我手上说:“到时间了,你赶紧给我媳妇送去……!”
离开饭馆,我的脚不听使唤的飞快地向他媳妇家的方向奔去。
转眼来到门前。敲开房门,我见到了她媳妇。红睡衣,披肩发,苍白的脸。
说明来意后我把首饰盒递给她。她从里边拿出一条项链。我偶然发现那链坠儿竟然是一只小猪,而且没有尾巴。在她的脖子上也有一条项链,链坠儿是一只白地红花的小猪。
还是对情侣链儿。
她摘赶紧下自己的项链装到盒里放到我手上焦急的说:“快给我老公送去,他就在饭馆那等你!”
就在我要离开的一刹那,墙上的一张大片猛地跃入了我的眼帘。
“那照片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快走,来不及了!”
“不说明白我不走!”
“那好吧。就在一年前,我老公喝多了酒,睡着了再也没醒……”
我惊愕万分!顿觉头皮发麻,寒毛竦立!
“就在半年前我也……只怪我俩生时没种善因,现在连面都不得见。就要各奔东西了,他也只能支使你借着酒气来我这里。今夜子时之前他若看不……”
没等她说完,我丢掉首饰盒转身就跑!她上前挡住了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突然感觉身体被控制了,瞬间就到了饭馆儿。
他还真在这。
“我犯了错,才受告诫。若不停止这一切,我和她都会再增劫数。麻烦你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谢谢你!”说完他轻轻一推,我旋即飞升离开了。
“艾玛,你总算醒了!”媳妇一边把我从沙发上扶起来一边说:“你都睡了快两个对时了。好在楼下诊所说你是疲劳过度,没啥事。你要再不醒我就打120了!”媳妇这通埋怨里透着心疼。
我稳了稳神儿,对媳妇说:“我做了个梦,又好像不是梦,挺奇怪的。”
“能奇怪哪去,隔壁亲戚家那事儿才叫奇怪呢。”说着她把手机递给了我:“你看看,隔壁才发的朋友圈。”
我拿过来一看,贴文:……一个没有尾巴,一个白地红花,真奇怪真奇怪!照片:母猪在中,八个小猪围着。评论:一下生了八个,辛苦辛苦!
……
我稳了稳心神,点了根儿烟,慢慢地吞吐着。在缭绕的烟雾中,我摸过电话调出朋友的号码按下了呼叫键——
冥冥中,一个声音传来——
都是自己预定的,逃不掉的,逃不掉的,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