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散文故事

我当大哥那几年

2016-12-29  本文已影响140人  拖鞋学酒

想起自己屁颠屁颠当大哥那几年。

那大概是我最风光的时候。

那年我12岁,小学毕业,时髦的东西刚刚在村子里流行开,我随潮流剪了一个“毛刺儿”,所谓“毛刺儿”,就是将头发随性剪的长短不一,看起来和刺猬一样刺刺的,头发硬一点最好,硬发可以根根直立,“刺儿”的明显,特酷。

我的“毛刺儿”是我娘剪的,而我娘的手艺是旁观镇里刚来的洋气理发师自学成才的,虽然成品看去上有点偏差,但足以让我出去炫一番了。

虽然后来我才知道,我那“毛刺儿”是她图省钱按照傻子头给我剪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剪“毛刺儿”是为了保住我大哥的位置,是为了对抗城里来村里探亲的另外一个“毛刺儿”。

说来也奇,这小子刚来没几天,就用一些荤段子和偶尔的几句英文从我这边抢走三个跟屁虫,虽然才三个,那可是我一半的手下,这种态势可不好,保不准低年级那群爱起哄的也过去了,我就让他知道知道,外来的和尚也不是好念经的。

我拎根棍子就出门了,说起这根棍子可有来头了。

那是我打的第一场架,当时我还是前任大哥的手下,那是一个大块儿头,我眼瞅着他抢走我小表弟的方便面,心里头憋屈,一个大哥欺负一个小娃娃算怎么回事,当下气血一冲头,一棍就抡在了他膝盖后窝处,前任大哥嚎叫一声,腿一软差点跪下来,我心里想着这下完了,等会大哥反应过来还不把我打死,气急之下,纵身一跃,用嘴巴死死咬住了前任大哥的下巴和舌头,后来在其他小弟的拉扯下才松开。此架过后,我一战成名,以勇狠闻名村里那一届小学生之间。

当然当大哥仅仅是勇狠远远不够,还要机灵与仗义。

所谓机灵就是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没的玩的时候,作为大哥的我一定要负责去找乐子,当时的我,着实想出不少好点子。

比如“千螺旋”,就是用塑料绳做个秋千,坐个人上去,将人旋转起来,把塑料秋千上边扭成麻花状,实在扭不动了就撒手,人会像竹蜻蜓一样转起来,直到转吐为止。

比如“跃龙门”,当时村子里刚刚兴起灌溉,田地里不远处就有水房,水房旁边一般会有水泥水池,“跃龙门”便是从低处的水池跳上高处的水房顶,当时我们征服了周边几乎所有的水房。不过后来有一次,有一个低年级非要也跟着玩,把腿摔折了,这游戏就被家长勒令禁止了,这也是我从不把低年级当我小弟的原因,能力不行还瞎起哄。

诸如此类,实在不少玩。但每次玩完了,出事了,总要有人顶包吧,那就是我当大哥最仗义的地方了,比如那次摔折腿,我把小朋友送回家的时候,对他爹说是我让他这么干的,被他爹拎起砖头追了半条街,后来有小弟说清才不了了之,不过我娘还是给人送了鸡蛋,毕竟大哥的娘也要有大哥娘的度量不是。

这次我着实感觉到了危机,那远来的小子虽然既不勇狠,也不机灵,更没有仗义,但奈何不了他有一肚子荤段子,有荤段子也罢了,还没有先讲给我,不经过我的审查,就传播开来,教坏小学生怎么办。

在那个性知识极其匮乏的年代,荤段子简直就是一座宝藏,我的小弟被吸引也情有可原,但不代表我可以轻易的原谅这个外来货。

当我拎着棍子出现在约好的枯井的时候,那三个叛徒显然吓坏了,躲在一边不出声,可那个外来货盯着我看了一眼,又看向了枯井,呵,竟然不鸟我,瞧我这臭脾气,我向他头就一棍子抡下去了,我这人的准则就是打人的时候不要废话,能有多狠就多狠,毕竟虽然是大哥,但力气很小,再不狠点就真的没的混了,但这一棍子下去一般人还是反应不过来的,不过那货竟然闪开了,果然不是一般人。

“等一下,”等我第二次抡棍子的时候,那货急忙开口了:“你把我打伤了又能怎么样,我荤段子照样可以讲,你要是敢进这口枯井里,逮两只麻雀上来,我就认你做大哥”

“怕了就直说,你当老子傻啊,”我斜着眼看着那货:“这口井有淤泥,不知道陷进去多少人了,想害老子不是。”

村子里的这口枯井好多年了,两米宽的大井,一半是泥一半是水,每年传言陷进淤泥死了好多人,也有传言说井是地道形成,下面一环套着一环,陷进去根本出不来,因为常年没人过来,井壁的石缝里住了好多麻雀。

“你当然不傻,可我观察过了,那边井壁上有一块突出的石头,你可以踩上去,一手攀着井边,一手掏麻雀。”那货指道。

我顺着他的指向仔细瞅瞅了,确实有一块儿突出的石头,心里衡量一下,可以站得住脚,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如果成功了,一来身边多一个讲荤段子的小弟,二来捉只麻雀小弟们又可以玩几天,何乐而不为呢,我简直太机灵了。

“一口唾沫一口钉?”

“一口唾沫一口钉!”

说干就干,我顺着井边,贴着井壁,踩着井壁石头缝隙向下挪去,当落脚那块突出的石头的时候,向下使了使劲,纹丝不动,心里放心不少,就伸手向石壁缝里掏去,呵,毛茸茸的,一定是刚出蛋壳的小鸟,这样就一只到手了,待会再掏一只就赢了,等我伸出抓着小鸟的手,向上炫耀的时候,发现手边跪了一个人,逆着光仔细瞧去,竟然是我娘。

“娘,你怎么来了。”我心里不满,肯定这次收小弟计划又要泡汤了。

“小心点,抓紧娘的手。”我娘那搓板一样的手突然抓紧了我攀着井壁的手,抓的我生疼,没办法,我只好把另外一只手的麻雀放了进去,也伸了上去,就这样两只手都被我娘抓紧,提溜上去了,在我脚离开石头的那一刻,我低头看见那块纹丝不动的石头突然掉了下去,然后陷进淤泥去不见了,我的娘啊,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本来想贫嘴几句糊弄过去,虽然标榜仗义,但是自己捅的篓子,只能机灵的想个谎言了,不过我娘却一把抱紧我坐在了地上,边抱还边打。

“傻子哟,剪了个傻子头变傻子了,傻子哟,傻子哟。”

看着周围小弟还在,我不能这么没面子,正准备挣脱,看见我娘的眼泪就下来了,心里一软就不动了。

不过不知道哪个通知的我爹,在我娘怀里不能动的我大老远看见我爹赶过来了,还拎着一根羊鞭子,我心想完了。

后来,大概都也猜到了,我爹比我还急,用鞭子抽完我还捆起来要往井里扔,我都不确定要不是我娘护着不知道我爹会不会气急之下真把我扔进去。我至今也没有问过我那些小弟当时看见自己大哥在地上又哭又滚又求饶的是啥心情。

后来才知道我娘在那里跪着不说话等着是怕吓到我。

在那之后我就去县里上学了,全家一起搬的。

再没回去过。

那大概是我最丢脸的时候。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想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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