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喂~张哥呀！我老李啊！”“好久没见您啦！一直说请您喝两杯呢！”身着简朴，身材瘦弱的老李站在窗前，拿着手机在通电话。

        “哟，是老李呀？你还活着呢！”

        “哎呀，张哥看您这话，我知道您生意忙，没敢打扰您挣钱么！这不我今儿弄了瓶好酒，想给您送过去！”

        “你能有什么好酒！你丫的真是要钱不要命！你不是那个药刚试完么，这么快又来找我，不想活了？”

        “哎呀，张哥！还是您最懂我。我这不是手头紧么，孩子上学花销大，我多干一把，多挣点。”

        “你个不要命的！身体行么？”

        “嗯嗯，能成！我这身体棒棒滴！张哥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这刚好有个抗辐射的，口服8天，8000块。”

        “谢谢张哥！我明天就过去！改天一定请您喝酒！张哥您真是太照顾兄弟了，哈哈哈！”

        放下电话，老李苍白的脸泛起一丝红晕。

        这次试的是注射剂，才打了5天，老李就觉得经常头晕眼花的，有一次上厕所还差点晕倒，正好护士赶来，老李才不致于摔得头破血流。

        老李家在西部地区的贫困农村，老婆生孩子时大出血死了，只给老李留下了一个宝贝儿子。老婆死得早，孩子从小跟着老李相依为命。老李对这个独苗儿子万分疼爱，百依百顺，只要儿子要的东西，他就是卖血也给儿子弄来。

        这孩子也还算出息，前年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大学，老李咬着牙把家里像样的东西都卖了，凑了学费把儿子送进了学校，自己转身就出去打工了。

        老李没什么文化，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见天儿地为孩子的学费发愁。自从两年前从老乡这里认识了张哥，老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来钱快的差事——试药。

        老李觉得试药这活还挺轻松的。先在试药的企业报了名，医生给他抽个血，检查一下身体，体检合格后，给他签个什么“同意书”。然后就让他住在医院里，每天给他吃药，然后抽血呀，检查呀。他每天和其它人一起看看电视，打打牌，聊聊天，等到试验结束，他就能领到一大笔钱。

        一起试药的大学生小白说，不能总干这个，药物有副作用会伤害身体。老李也不懂啥作用，他想，轻轻松松地又能挣钱，这么好的差使上哪找去！

        最近儿子的花销越来越大了，前几天才交了学费，昨天又说做设计要买啥“苹果三件套”。买就买吧，儿子争气，自己怎么着也要把孩子给供出来。以后儿子大学毕业了，就成了城里人了，再娶个城里的媳妇，自己那苦命的老婆在天上也能闭眼啦！

        又是一阵晕眩，老李赶紧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最近这段日子，老李总是觉得头晕，试药完成时，那个抽血的小护士好像说啥，细胞低啥的，让老李注意着点。

        缓过了神，老李麻利地赶到了张哥介绍的医院。这可是一笔大钱，老李不想失去这个机会。老李很幸运，医生没怎么纠结他胳膊上前几天留下的针眼，体检就通过了。医生给了老李一张“知情同意书”，说看看清楚再签字。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老李的山寨机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喂！爸！是我，你怎么还没把钱给我打过来呀！”是儿子的电话。

        “儿子！你最近怎么样啊？学习累不累？多吃点好的菜，别给爸省钱！我这儿找到一个大活儿，马上就能拿到钱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赶紧把钱给我打过来，我急着用呢!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嘟…嘟…嘟…儿子的电话已经断了。老李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开，皱纹在干瘦的脸上挤成一团，看起来有点滑稽。

        老李把慢慢地把电话放进衣服口袋，拿过了医生给的《知情同意书》。眼神从“药物可导致脏器功能衰竭…导致死亡….”上划过，然后拿起笔，一笔一划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赶紧把钱给我打过来，我急着用呢!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穿着时髦的小青年挂断了电话，转身一把搂过身旁撅着嘴正在生气的女友：“不就是阿玛尼的唇釉么！钱一到，咱马上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