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二场雪 中
亲吻缠绵且漫长,一吻结束,基尔伯特长长喘了口气,路德维希默默望着他,忽然道:“我从前也没想过你会答应我。”
他一句话来得没头没尾,基尔伯特还是听懂了,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很像是“怎么就不答应你了。”
“如果你不想,解决方法有很多。”路德维希实事求是地道,“你知道的。”
基尔伯特望着他,神情懒洋洋的,嘴里说的话却更严肃了些:“办不到。”
路德维希挑了挑眉。
纵便浑身酸疼,基尔伯特的动作亦没有受到影响。他灵敏地起身,压在路德维希身上,手臂撑在头他两侧枕头上,一双浅紫红色的眼极锐利,直直望着他。
“阿西,不要拐弯抹角,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既然还想听,我就再说一遍。”他的声音犀利,低沉,清晰,一字一句道,“我很爱你,你是怎样爱我,我就是怎样爱你。本大爷不会单单因为你说喜欢我就让你上,这是原则问题,是我在对你的感情负责,听明白了吗?”
路德维希仰着头,直直望着他:“明白了。”又道,“对不起。”
“明白就好。”基尔伯特停顿半晌,打量了路德维希一眼,随意揉了揉他金发,才翻身躺回羽绒被里。面无表情的锐利隐去,神情恢复了先前的轻快,兴致勃勃道:“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雪,哈哈哈!”
“可能正在下,”路德维希平静地替他捻了捻被子,想了想道,“该去商店挑圣诞树了。”
“是啊。”基尔伯特闻言,颇为兴高采烈地比划了下,“起码要三棵……”他似乎兴致勃勃地想起身,却被路德维希使劲拉了一把,倒下来撑在他身上。
亲吻炽烫又热切,路德维希按着基尔伯特的脖颈,将他向下压。舌尖探进来,不由分说地翻搅舔吮,基尔伯特张嘴应和他,低低哼了一声。路德维希再翻个身,压在基尔伯特身上。
基尔伯特张开腿,伸长手臂环住他,闭眼继续亲吻。路德维希摩挲着他的腰侧,感到掌心的躯体微微颤了颤。脊椎附近与耳朵是基尔伯特最敏感的地方,当年练习格斗时,路德维希就发现了。
虽说敏感,但只是相对罢了。基尔伯特神经相当粗,身体很忠实地反映着主人大条的性格。他身材不比路德维希健壮,但矫健、活跃而有力。近些年比过去削瘦了不少,但被路德维希妥帖地照顾,又养回来了些。
路德维希蔚蓝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好半晌才专注道:“哥哥。”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每次听你那样说,我都很高兴。”
基尔伯特听懂了,嗤笑一声,狠狠咬了路德维希嘴唇一口:“傻不傻啊?”
路德维希与他鼻尖贴鼻尖,微笑着摇了摇头。基尔伯特晓得他有反应,便用长腿暗示地蹭他的腰,亲呢地咬了咬路德维希的下巴。
路德维希禁不住又笑起来,他呼吸炽热,眼神却是很清明的,半是微笑,半是无奈地摇头:“既然腰疼,就不要勉强。”
他重新躺下来,一只手揉按着基尔伯特的腰,另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两人的手机,“看看社交软件,就知道有没有下雪。”
路德维希掌心温热柔软,揉按的力道又适宜,基尔伯特颇为享受,舒服地趴着哼哼道:“要是下雪了,我们也发条状态,哈哈哈。”声音迷之有几分得意。
路德维希像被逗乐似的,应了一声,将基尔伯特的手机递过去,反手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一打开手机,屏幕顿时充斥着密密麻麻的数十条工作邮件短信,他面不改色,一键清理了所有提醒,淡定地打开了推特。
“……”基尔伯特道,“哇。”
“我放假了。”路德维希淡定地解释道,“交接也完成了。”
“不是这个问题。”基尔伯特态度有点严肃了,“我得找你们上司谈谈,没听说你们那缺人手啊。”
路德维希微笑着耸肩道:“我们部门管事的人是我,工作是我分配的,跟她没关系。”
“我说了多少次,你真的是……”基尔伯特有点抓狂了,“这脾气跟谁学的?”
“你。”路德维希应道,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眼,翻转手机,将下雪小视频给基尔伯特看,微笑道,“真的下雪了,你看。今年的第二场雪。”
路德维希将车从车库倒出来,基尔伯特已经收拾齐整,一边等他一边兴致勃勃地玩雪了。
屋外正在下雪,天地间都是一片茫茫的洁白无瑕,大片雪花纷纷扬扬地坠落,将万物都覆上绵软的雪层,从屋檐到灌木,从篱笆到乔木枝杈,都厚厚地满堆着积雪,簌簌地掉落。
基尔伯特蹲在后院里,正尝试着在草坪上堆雪人。他穿着厚实的深灰羊绒大衣,面颊与鼻子被冻得通红,下半张脸隐匿在重重裹着的暗蓝围巾里。他没有带伞,只带着一顶暗灰针织帽,眼下帽子、大衣与围巾已经都落满了雪。
路德维希坐在驾驶座上,望着基尔伯特的背影,努力把“幼稚”这个词从脑海里驱赶出了去。他瞧了半晌,还是禁不住笑起来,将车里暖气调高了些,开门下了车。
地面已结了一层碎冰,走起来滑溜溜的。路德维希打着伞,鞋底踩在草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基尔伯特回头望了他一眼,咧嘴笑道:“快来帮我扶着。”
路德维希在他身畔蹲下来,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扶住那两团厚实的雪球。
基尔伯特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肩上的雪,用草坪上的积雪填满两团球之间的缝隙,固定好雪球。他将石子压在雪人脸上,似乎是想翻找干枯的树枝,又不想弄脏手套,便将手套脱下来,空手在满布碎冰与雪花的草坪上摸索。
地面上的干枯树枝,浸泡在雪水里,大多已经发软了。基尔伯特挑了几条都不满意,起身从花园落满积雪的灌木上折了两支枯枝,插在雪人身上,又将泡软的树枝掰弯,做成雪人微笑的嘴巴。
路德维希替他撑着伞,默默注视着基尔伯特的侧脸。那张面容被冻得红通通的,连耳尖都泛出红色,眉毛挑得很高,浅紫红色的眼睛犀利地熠熠发亮。他只是从伞下离开了一会,发梢与睫毛上就都沾满了洁白的雪花。
基尔伯特大功告成,弯着眼开怀大笑,即便只露出了上半张脸,都瞧得出那副得意自满的愉快样子。
路德维希很想亲他一下,但又不想打断他专心致志的愉悦,只是微笑着盯着他看。基尔伯特从大衣里掏出手机,冻得通红的手指随便拨了两下,打开了摄像头。
路德维希以为他要拍照,没想到是录像。基尔伯特这边已经在哈哈大笑着录起来了:“大家好啊,我们这里下雪了!今天本大爷也是非常的帅气!”
“镜头正对着我。”路德维希提醒道。
“就是在拍你,”基尔伯特得意洋洋,白气一团团地从他口中冒出来,“我和阿西一起准备出去买圣诞树了,欢迎小意来我们家玩——”
他转头对路德维希笑道:“阿西来说两句吧!”
“我没有什么要说。”路德维希惯常拒绝,蔚蓝眼睛里却满是愉快。
“给大家看看我们堆的雪人!晚上装饰完圣诞树再见啊,哈哈哈!哎哟……”路德维希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抓着基尔伯特的手,按掉了录像,转而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拉近,亲了亲他的嘴唇。
路德维希拉扯的动作使了劲,亲吻却极温柔,轻轻碰了碰就要后退。基尔伯特突如其来被他亲了一口,怔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见他要后退,很是强势地一把揽住他脖颈,与路德维希嘴唇贴嘴唇,额头抵额头,嘿嘿地坏笑道:“干嘛啊?”
路德维希低调且稳重,平常出门在外,是基本不会亲他的。刚刚凑过来,也顺手用伞遮了遮。两人是刑侦高手,都晓得怎样才能找视线的死角。
路德维希没有回答他,只微笑着深深望他,将基尔伯特的一只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转而提醒道:“哥哥,把手套带上吧,你的手冷得像冰块似的。”
“你不会是害羞了吧?”基尔伯特嘿嘿笑道,路德维希将手套递给他,撑着伞站起身。
基尔伯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起身兴致勃勃地凑近道:“是不是?在哥哥面前就不要掩饰了,本大爷完全看得出来!”
路德维希笑了,摇头道:“上车吧。”
基尔伯特大笑道,“不会是真的吧,哈哈哈……”
路德维希被他嘲笑得有点脑门疼,怀疑今天一整天基尔伯特大概都不会消停了,半晌面无表情道,“这是你自找的。”
他一把抓过基尔伯特,凑在他耳边低声念了两句。基尔伯特果不其然地被震住了,蓦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你了好几声,恼羞成怒道:“路德维希你怎么对哥哥说话的!”
他的脸本已被冻得通红,没办法更红了,路德维希抢在他咬牙切齿地冒下文之前,安抚地迅速亲了他面颊一下,沉声道:“外面太冷了,车上有热巧克力,上车再说。”
“啊……”基尔伯特使劲揉了揉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有点乱七八糟,被路德维希拖着上了车。车里暖气充裕,路德维希将纸盒装巧克力塞在他手里,长出了口气,脱下手套,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面颊。
基尔伯特火大地不去看他,视线落在窗外,从下颌紧绷的线条来看,似乎还在咬牙切齿。他没有解围巾,但路德维希知道他脖颈一定是通红的。
他转回视线,发动汽车,庆幸基尔伯特没有在望他,这时候忍笑实在是太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