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第三章 故人不见
灯自然是不会飞的,会飞的也不是灯。这方天地间也没有飞机这等物事,那是萤火虫,个头很大,在徐山随阿姝往神庙般的建筑飞去的路上担当着照明的工作。
湖泊也大,阿姝飞行的速度不快,湖中蒸腾的水汽不断侵蚀着徐山的身体,衣物首当其冲,全都湿了。正当徐山以为自己要被水汽侵蚀患下风湿的时候,终于上了岸,到了这时才发现周边的房子都是吊脚楼一般的木楼,这样的房子徐山08年的时候在丽江住过,干燥通风,但是隔音极差。这时出现在这潮湿大湖边也算正常。再看身上,原本被夏天的闷热烘烤得外焦里嫩的身体此刻却已经被这湖水浸湿,显得十分湿润,徐山摸了摸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有些清凉,皮肤上有一层粘液,像极了初见阿姝时她身上的那层液体。再看自己的肤色,好像变得更为白皙了,皮肤之下还带着点翠绿色的氤氲流转。徐山有些莫名地看向喜笑颜开的阿姝。阿姝收起脸上的兴奋,说道。
“相公不慌,这是我山神领域,与你的世界有些不同,你入了此间,神魂浮夸,会虚浮在空中,而这山神湖中满是灵气,正好滋补你的神魂,最是合适。”徐山这才往脚下一看,却也发现自己已经很靠近地面了,“哦,阿姝,这还挺有趣的。”脸上却是微微一红。
湖旁围满了和先前在徐山家中吃酒宴模样的小个子,他们好似在庆祝,又好似在借机放肆。整个湖边一片喧嚣、混乱。有一瞬间徐山真的觉得自己来到了约德尔王国,这里的人不仅长得矮小奇特,性情更是不羁。他刚想仔细打量一番,却被阿姝打断了。只见一个和阿姝样貌相似,说话声音却很干瘪不带丝毫感情的女人走了过来。她就是当初到徐山家中通知母亲设宴的那位。“哼。”徐山对这位不知身份却对母亲丝毫不敬的娘家人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女人对徐山的故作姿态也不在意,面无表情地说,“阿姝,妹夫,你们是我龙源山第一对成婚的新人,老祖传下话来,已经为你们在神殿边上立起新居。俗世中有说法,洞房花烛,一刻千金,外面的宾客自然有我们招待,你们这就回去新房罢。”女人说着便在前头引路,徐山依旧飘飘荡荡地着跟在阿姝的后头。
没几步,三人就离开了形骸浪放的人群,上楼进到新房楼前。新房不大,是一座独栋的双层小楼,下面是一层牲畜栏,上面是住房。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随意地埋了几棵蕨类植物,和平常见到的矮小植株不一样,这里的蕨类植物皆是高大茂密。
走过院子,登上几节木梯,进到房里。房间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床,一个梳妆台,床上罩了纱帘,别无他物。只在门后的墙壁上挂了一朵红色的花。等自称大姨子的女人退了出去,阿姝在房里转悠了一圈,不时在这瞧瞧,在那摸摸,最后一头倒在床上,显得颇为兴奋。
徐山也是有些高兴,笑着对女孩说,“阿姝先前不宿在这里吗?”他有些奇怪阿妹的表现。
“是呢相公,阿姝原先住在湖上。”阿妹抬起下巴,眼神灼灼地望着徐山,也不等徐山问她在湖上怎么住法,下一刻,却翩然起身,扑进徐山的怀里,紫色瞳孔里满是勾人的欲望。
青萝帐,俏佳人,花月夜,共婵娟。大床上,阿姝与徐山缠绕在一起,她很快脱光了男孩,然后手一挥,自己身上的衣裳就不见了。接着就跪坐在男人身前,把头埋到了身下,起伏不停。
一连数天,徐山和阿姝皆是在床 上度过,不过很快,徐山居然发现阿姝有些不对劲。
她的身子越发丰腴,皮肤不再细腻紧绷,身上的绿色也渐渐多了起来。自己的身子已经能够站到地上,皮肤下的绿色也更多了起来。徐山很担心阿姝的身子,也担心自己的身体,心里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纵欲过甚,阿姝毕竟年纪尚轻,万一伤了本源就得不偿失了。
阿姝却不以为意,一直索求无度,而徐山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能干。每每皆是让阿姝乘兴而歇。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一日清早,徐山醒转过来后居然发现自己的发妻不见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不辞而别了。
阿姝消失得毫无声息,小小的房间显然是藏不了人的。枯等了几天,徐山始终不见阿姝归来,加上这小房子里能吃的已经没有了。徐山只好出门寻觅。
这是徐山到这这么多天第一次出门,在陌生的地界,又与自己所生活过的世界完全不同,都让徐山惴惴不安,更要命的是,这地方不辨方位。这些都让徐山有些心烦意乱。在门口踟躇了半晌,茫然四顾,徐山悲哀地发现只有那汹涌的大河,浩淼的大湖在他的脑海里存了些影像。
幸运的是,这地界居然也有活雷锋。一个浑身上下皆是墨绿皮肤的丑陋矮人告诉他,阿姝前几天进了那像是神殿,他们却称之为山神府的地方。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了。
山神府就在徐山同阿姝新房的右侧,步行只需2分钟。徐山做贼似地在四周张望了一下,结果发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徐山讨了个没趣,抬脚往山神府走去。
徐山毫无阻碍地进了神府,里面却空无一人,只在一个大堂的后方有个黑洞洞的小门,徐山素来胆子颇大,其实也不算胆子大,就是比较鲁莽,没多做考虑便进了小门。
门后是一个幽长的走廊,走廊内空间宽敞,光亮晦涩,走过没十几米米,拐过一个路口,到了后院一样的地方。这里也是没人,徐山四处搜寻了一番,挑了一间最大的屋子走了进去。却发现这并非卧室,而是一个类似山寨聚义厅一样的所在。厅内两侧都放了一排桌案,只在厅堂的正前方有一个高高搭起的太师椅。此刻,椅子上坐着一个人,看上去身材魁伟,穿着一套明朝时制式明光铠,坐在屋里,却戴了一顶极大的竹斗笠,斗笠上还悬了两块黑布。完全遮蔽了面目。看上去应该就是这龙源山之主——龙源山神,徐山的岳丈大人了。
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徐山弯腰作揖,微微行礼,问道,“叨扰这位仙尊,我的老婆阿姝走丢了,有人说看见她进了神府,我思念地紧,就寻这来了,不想扰了仙尊清修,罪过罪过”。
“哦,原来是贤婿来了”,高椅上的那人开口说话道,声音有些特别,听上去徐山竟然还有些熟悉,不过始终记不清声音的主人是谁,只好恭敬地答道,“原来是岳父大人,小婿有礼了”。
“无妨。”徐山的便宜岳父有些扭捏地回答道。等他说完,却也没有吩咐,只和徐山玩起了干瞪眼的游戏。徐山不敢造次,不过这时肚子里却是响起轰鸣之声,肚子是饿极了。无奈徐山只好又开始问他,“泰山大人有没有看见阿姝啊”。
“昂昂,没看见~”嗯?这岳父怎么还会学猪叫啊,这突兀地两声猪叫让徐山忽然想起上初中时遇见的一件事,心里突然闪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他猛的抬起头望着高坐椅子上的神秘岳父喊道,“朱投仁?”
我这不喊还好,一喊上面端坐的岳父却是抖了一哆嗦,居然像是被被徐山吓坏了一样,还把身子给转过去了。但是他依旧不语不发。还挺赖皮啊。徐山苦笑不得的说,“嗨~朱山神怎么了这是,我不又不干嘛你,怎么还躲我个毛头小伙子呢。”
“哎,阿山,是我。”只见这端坐高椅的壮汉一把摘了斗笠,居然是一个长着猪头的怪物。徐山看到这山神真身,一时间百感交集,一阵惊恐、幸运、埋怨的复杂情绪充斥胸间。记忆也被拉回到6年之前。
初一的时候,徐山曾和同村的徐文明在上学途中遇到一头近千斤的野猪。穷的连包子都吃不起的青少年当天晚上就约了几个同龄人前去捕杀,结果身陷险地,差点全军覆没,最后正是这个猪头怪物出现救了几人,而徐山也帮他完成了一件他完成不了的事情,这猪头怪物当初和徐山说过,他是一位山神。但TMD,他就是徐山屋后龙源山的山神。
徐山心里憋屈难忍,还有一肚子的疑惑,刚想开口问他一些问题,山神老朱却“昂昂~”两声猪叫,说是要告诉徐山所有的事。
“昂~本座名讳朱投仁,你业已知晓,也知道我是你们这百里方圆龙源村的山神。本座担任这小小神职也有千余年,当初不和你说,是怕你和别的人一样,要来我这里骗吃骗喝。”看来这猪头怪物是把徐山当成那种穷亲戚了,可以徐山是吗?他是。一脸坏笑的徐山比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继续听他说。
“你我所处的这个地方是我山神庙所化的一方须弥境,这原本是我个人的洞府,但是现在却是你所在龙溪三百里大山唯一的精魅魍魉避难之所。”我刚想问为什么的时候,他却摆了摆手,让我安静。自己接着说,“那一日,因你在我须弥境的障眼法阵中戏水,阳气四泄,引得灵湖上一个修炼百年的山魅一日化形,并随着你的肉身去了外界。山魅本是阴体,无形无质,但是那日你在水潭中泡了一个晌午,不但让她化形,还帮她筑了肉身。从她一出世便是因你而生,所以一切思维想法皆系于你一身。”
徐山心下一惊,原来如此,怪不得阿姝与他只是素昧平生却是心意相通,对自己也是言听计从。但是还有个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也想问一问清楚,“山神大人,那我是如何不顾廉耻,每每见到阿姝就想与之敦伦?”咳咳咳,朱投仁尴尬地的咳了几声,又说道,“阿妹本是山魅,属阴,天生对阳气渴求非常,浑身上下皆是让人兴奋的毒药。你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定然是受不了诱惑的。”说到这,他半转身过去,乜斜着瞟了徐山一眼,语气严肃道,“阿山,你可知你已经犯下大错?”
徐山刚在脑子里将一些事情理顺,一听这话,心里陡然一惊,完了完了,这厮要下辣手了,但是还是装作不解地问道,“还请山神大人解惑。”
“阿姝诞于灵湖,而那灵湖乃是我法力所化,这阿姝自然如本座女儿一般,我自会庇护她,所以她说她要下嫁于你,我也撒开面子去求你母亲。可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为什么?怎么还和我妈有关系?”
“哎,我这须弥境肉身可是进不来。”他伸出一只黑漆嘛唔大手点了点徐山的脚下,徐山这才回想起来,来这里这么些天自己还漂浮着呢。
“什么???那就是说我已经死了?”徐山大惊失色,很是失态地大呼起来。这,这,这,这未免也太过骇人?自己居然死了?自己还没有上大学,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自己怎么能死,还有母亲,自己都没有好好孝顺她,我怎么能、怎么可以死???
“说你死呢,其实也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朱投仁又说话了,这时的语气,却是充满了沧桑。
“为什么你们这些妖怪要害我?”愤怒,不甘,绝望一时填满了徐山的胸膛,几近爆裂。
“我和你母亲借了你7天,7天一过,你便可以回去,不过到时你想留下,本座也可答应你。因为。。。”
“因为什么?”徐山死死盯着朱投仁的后脑勺,幻想自己的目光可以射穿这可恶的猪头怪。
“因为阿姝,她只有7天的时间了。”
"哼,该死的山魅,她的死活与我无关。朱投仁,你要是还念在与我有旧,现在马上就放我回去,不然等我还有命在,别怪我把你这破山神神龛给掀了。”徐山好像记忆力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此刻唯一想的就是要尽快回到家里去,向母亲道歉。
“也罢。”
朱投仁不再多言,就带徐山离开了须弥境,回到了现实世界,出现的地方就是那座小小山神神龛前的草地。山神大人看了看徐山,甩了甩猪头,接着往徐山当天洗澡的水池一指,水潭中的那块大石头居然慢慢地升了起来,接着,竟然还出现了头和四肢。原来那根本就是一只长了许多年的山龟,龟壳之上满是水中的苔藓。山龟缓缓抬头,张开嘴来,只听一声反刍的声音,一个白花花的人形吐了出来,摔落在我眼前的草地上。赫然是徐山的肉身。
惊诧不已的徐山转头去看朱投仁,却只见一只手不像手,蹄不像蹄的东西猛地向他砸了过来,徐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当徐山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躺在自己的竹床之上,一把乘风牌的电扇呼呼地对着他狂吹。徐山背脊一凉,脑袋一热,就感觉自己发烧了。嘴巴燥的有些厉害,想呼喊母亲前来救命,不多时徐山便看见他妈和一个白发老婆婆从房门外走来进来。恍惚间,看见老婆婆用一只包了手绢的碗夹着三支香在脑袋前晃了几圈。
徐山不顾母亲的反对下楼解决生理问题,随后和父母聊起天来。在与父母的谈话中,居然发现他们俩什么都不记得了,母亲甚至忘记了杀鸡宰猪为徐山准备荒唐婚宴的事情,只说家中牲畜被盗,又说徐山不该不听她的话洗冷水澡,被吓到了,还得了感冒。她告诫徐山以后不要去山中洗澡,湿气阴气入体对身体不好云云。徐山虽然有些疑惑,但对母亲愧疚的心情让他对着母亲连连称是。
就这样,过了10年。
往事不堪回首,看着在身前卖力的阿姝 ,徐山不禁流下热泪。眼泪落在阿姝的脸上,像是她也哭了。
“相公过得不好?”阿妹在忙碌中却依旧关注着徐山的体验。
“嗯。。。还行,还好”听着阿姝关心自己的话,徐山感觉有些讽刺,又有些心酸。
“其实阿姝都知道呢。”徐山哭中带笑,“傻丫头,这俗世的苦,你怎么又知道。”说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姝知道,从相公离开山神领域的那一日起,阿妹就跟在相公一起了。”阿姝坐直了身体,笑眯眯地说着话,“不然相公你以为你身上的肥膘是哪里来的?那便是我的缠拌呢~”说着,阿妹抬起头来,瞳孔中的紫色氤氲已经完全褪去“阿姝知道相公心思单纯,想一起陪伴相公闯荡人间。就求了山神爹爹让我附在相公的身上,好随时保护相公,可相公总是鲁莽,有几次可是真怕人。差一点点就....”
徐山不禁诧异,是的,这十年中是有几次遇到危险,甚至受了重伤,他只当是自己吉人天相,难道真正的原因是这个才对?不禁抬头看向了阿姝。阿姝十分懂事,一下便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思,说道,“也不全是,嘻嘻,婆婆爱相公极深,也时时保护着相公,相公将来可要好好孝顺婆婆。虽然她那些天的记忆已经被山神爹爹抹去了。”说完起身爬到了徐山的身上,钻进了怀里。“哎呀,我的小阿姝娘子吃醋了,放心吧,我回去就和我妈说,我徐山的好媳妇是一个小仙子。哈哈~”只把阿姝逗的是花枝乱颤,“相公,你说,有下辈子吗,我们下辈子还会在一起吗?”阿姝天真的问。
“傻瓜,你上辈子不就问过了吗?”徐山哽咽道,看了十年人间的徐山知道,知道有些不好的事情又要发生了。
“相公,我的姐姐原先劝我在这须弥境躲着,有山神爹爹庇护,也可苟活几百年,但是遇见了你,我便不想了,因为,我所有的事情,都是自你起,才开始想的。没了你,我与这须弥境的那些快疯了的山精野魅有何区别。我只想和相公多处些日子,快乐便多几日。但我沾染了相公你的阳气,便沾染了俗世的因果,便不得长生,几天前阿姝觉得自己的身子不能再附着相公你了,我就知道我就快消弭了。。。。”
“我不减肥就是了。”徐山紧紧抱着阿姝,心里满是绝望。
“呵呵呵呵~相公还是这般躲懒,相公不要怪山神爹爹,是我央他带你到这来的,因为,阿姝和相公的家只在这呢,只希望相公余生不要再过得苦了。”阿妹扬起了头,酒窝越发明亮了。
“我生而不是凡人,而是男人。就该吃这么多苦。”虽然这话徐山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相公,再抱紧点。。。”阿妹忽然急切地道。
徐山想把阿妹抱得更紧些,但是只听一声噗嗤,怀中只剩下一缕墨绿的烟尘。
阿姝,解脱了。
“爸爸,玩~~”一声沙哑的童声把徐山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低头一看,徐山发现自己的女儿徐书又把自己搞得湿漉漉的了。“哎呀我的傻女儿啊,怎么又搞的这么湿啊”。“你自己顾着发呆,说这话给谁听?”一声尖利的中年女声射了过来,是徐山的老婆,阚莘墨,她极为泼辣。
徐山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抱起女儿又发起了呆,女儿被徐山抱了两只小手不停地挤压徐山的胖脸,“傻爸爸傻爸爸,你怎么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