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故乡明

月是故乡明8

2022-02-05  本文已影响0人  清衫
你是落在我世界的一束光 向我奔来万物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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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忍不住转发给了我姐,若是从前,我定会拿着成绩单和我的母亲絮叨一会,她一定会说你们这些同学里,郭彩霞是最用功,也最奋斗的一个人,而且长得也最漂亮。

想起彩霞工作之初,和母亲还是有很多缘分的。彩霞省卫校毕业以后分配到了513医院工作,也就是现在的市医院。刚工作没多久到家里闲聊,母亲说起自己头顶有个长了很多年的疙瘩,以前很小,近期好像有长大的趋势,得抽个时间去医院做个小手术切掉就好了,只是随意的一聊,按母亲的性格定是要拖拉很久再去做的,她总是把自己的身体和自己事情看的特别不重要,生活的排序,永远是家人、亲人、工作最后才是自己。但是彩霞却把母亲的话当成了一件大事去办,刚刚工作没几个月的她,和医院的同事根本就不熟悉,也完全和有名的大夫说不上话,但是她就是那种答应了别人就一定要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人,这一点和母亲性格完全一样。很快就帮忙联系了一个外科大夫,抽了个空闲的时间,在门诊就把手术完成了。本来在我看来复杂又危险的事情,在彩霞的推动下,就是稀松平常的一个只需要十分钟时间的门诊小手术。术后恢复的也很好,没过多久伤口就完全好了,后来二十多年,母亲再没有为这个事情发过愁。

手术之后,母亲一直惦记着要好好感谢一下彩霞,最大的心愿就是给她介绍一个好对象。彩霞特别漂亮,有点像奥黛丽·赫本,眼睛深陷、鼻子挺拔、瓜子脸,小时候皮肤黑、特别瘦,扎着两根麻花辫,放在人群里很不打眼。可十八九岁五官长开了,个子长高了,皮肤也白皙了很多,已经渐渐出落成一个标致的美人,母亲会念念叨叨的说这么多同学,彩霞是最俊俏的。确实如此,有一次她穿旗袍来找我,红色的、到膝盖的,很简约、类似连衣裙的款式。她穿过长长的院子,走到我家楼下,抬头喊我名字,我一推开窗户,惊为天人。结婚前,她就是那种特别热烈、特别惹眼的美丽。

后来母亲也没有获得给彩霞介绍对象的那个福利,大概她的美太耀眼了,没过多久就恋爱了,从恋爱到谈婚论嫁前后也就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是我见过特别契合的夫妻,在我的印象里,结婚这么多年,她们始终像在热恋中一般,我们几个初中同学都羡慕不已。

彩霞和母亲在性格、工作上很多地方都出奇的一致,这会让我比别的朋友更理解她一些。虽然她做的是最普通的护士工作,心里却从未甘心只做一个普通的护士。工作第一年,就通过了所有的专科自考,拿到了专科文凭,很快又拿到了本科文凭。我有时候和她聊成绩,真的是那种超级学霸,也超级用功的人,不说专业课程,就说哲学也是可以考九十多分的,特别特别牛。从工作之初到现在,医院里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她。但是她还是对自己特别不满意,一直在考心理咨询师、药剂师等各种证书,经常被质疑不就是做护士工作嘛,考那么多证书有什么用,但是她就是要学习、要奋斗,要通过不断地精进自己来提高和改变。我打心底里佩服她。

这些年来,我回延安很少,前几年没成家的时候每次回去就是初中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吃火锅,然后喝一些啤酒,自由自在的彻夜长谈,很晚很晚才散;后来有了孩子,再回去,各自带着孩子招呼孩子,火锅也改成炒菜,啤酒也改成可乐,饭后便是匆匆散去,说不上什么话;再后来,我基本不怎么回去了,她会在梦见我的时候给我发来微信,然后聊聊彼此和自己较劲的心路历程,一个女性要执着的往前走,并非易事。

母亲生病后,在延安呆的这半年,她陪我最多。我和姐姐特别感谢一件事,就是在母亲从北京刚回来不久,是给喉咙里下了呼吸管的,为的是从北京可以安全的回到延安,回来以后医院几个专家不愿承担责任,都建议不敢拔管,但是看着本来就难受至极的母亲,再加上在北京的时候母亲是可以自主呼吸的,管是抢救的时候临时插上的,北京大夫的意见是回到家安全的情况就可以拔,只是这个安全的情况其实很难讲,我和姐姐给彩霞讲了我们的烦恼,她从专业的角度和自己人的角度,帮我们做了勇敢的决定,她当下联系了神外的主任,连夜到医院拔掉了那个难受至极的管子,非常安全、非常平静,这让母亲在延安最后三个月体面而舒适的生活。一如她当初联系医生帮助母亲切除头上疙瘩一样,她是果断而勇敢,完全没有因为像一个明明知道救治标准和真相,知道危险与安全,却依然不让病人更自尊更好的感受生命最后的时光的慈悲。

后来她成了母亲的专职医生,输液、更换胃管、吸痰,因为母亲化疗时候做了输液港,输液港的枕头是需要定期更换的,但是她并不是肿瘤科的护士,并不会更换,可有一天母亲突然病重,身上血管已经不好了,她连扎好几针都不行,最后紧急通过视频在线学习,本身技术过硬,很幸运的换好了输液港的针头,看着液体流入体内,她才放松下来。晚上我催她回去,她不肯走,她看我姐不在延安,担心我夜里一个人害怕。她说她见得多,陪着我就没事了。这种陪伴太重了,回忆的此刻,我也是泪湿衣衫,我何德何能啊?我何其幸运啊!

母亲后来呼吸衰竭,她看我不肯放弃,和我初中时候的班长高辉,也是我最好朋友顾晓蕙的爱人,现在在市医院呼吸科副主任,他们仨带着医院专用的大型的吸痰机,在我们家里帮忙操作。后来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不想放弃。那个特别艰难的下午,我见了我二十多年没有见到的高同学,在这样一个场景里,他们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在我的家里,抢救我的母亲。

人生就是如此,当初坐在教室里的我们,又怎么会想到会有这样一天?那天我没有流泪,我感觉我是一个有支撑的人,我竟然不会说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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