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再见

奶奶年事已高，生病变得越来越频繁。去年年底生病，我与先生开车去乡下把她接到先生工作的医院治疗。前些日子，伯父又给我打来电话，奶奶又病重了，得上医院。我立即又和先生开车去乡下接她过来。

老人家今有85了，一辈子住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这一、两年却病得越来越密集，稍不注意感冒就得住院。

这次我回去接她来医院，堂哥给我电话，如奶奶病得严重，他打算向公司请假回来。我说，看情况，如果病得很严重，不是你一个人回来，大伙都得回来。我们都知道，老人家一旦病重，就是和死神搏斗。搏赢了，我们还能再见；没搏赢，那是再也见不着了。我们与老人，真心是见一面少一面，挺伤感的。

经医生检查，奶奶是心脏衰竭，严重缺氧，呼吸困难。十多天的治疗，她好些了。

这两天，她总嚷着回家。今天我去医院看她，她一个劲地问我，啥时可以出院？我说，您老人家了，医院就是疗养院，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 巩固一下自己的病，全当在这里疗养。奶奶说，在这给你添麻烦了。我说，能添什么麻烦？奶奶还是执意说，你们哪天有空，送我回去，我还是要回去了。我说，您要回去也可以，我们听医生的，带些药回去，我再去超市里给您买些吃的带回去。奶奶说，吃的就不用带了，现在吃啥都没味口，啥都不想吃了，你们兄弟姊妹对我都很好，买了不少东西给我吃，我现在啥都不想吃了，就不要再浪费你的钱了。

听她这么说，我望了望奶奶，她更瘦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浑浊的双眼，愣愣地看着我。她疲倦地躺在床上，插着氧气，却还喘着粗气。我看到这里，心里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坐在她的床边，把手放在她的被子上，她用力地抬起手，伸过来，握着我的心，紧紧地，生怕我跑掉。

这个动作，直击我的泪腺，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凭泪水一流再流。我努力控制自己，可却抑制不住。奶奶看着我，她的喘气声更粗了，先生见状，立马走过来说，我们先回去，下午再过来看奶奶。我把奶奶的手摩挲着，摩挲着，轻轻地从她的掌心抽了出来。

我得走，我怕我的眼泪淋湿了她的心，让她的心更难受。

我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径直走出病房，走过过道，下了楼梯，穿过医院的院子，坐上先生的摩托车绝尘而去。

我说不出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