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奶奶生于三月

记得她出殡的那一天

才刚刚过完六十大寿

穿寿衣的人抬起的棺木上

是蛐蛐喊叫的夜空

我看见她的身躯躺在一个黑盒子里

被安放在一个黄土穴中

然后被扬起的黄土掩身

埋起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山包

夏日炎炎

夏日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终于亮了

然而却落了星星点点的雨

七月下了两场雨

一场在奶奶六十大寿

一场在她的葬礼

我想

老天一定是在哭泣

从未见过一场落雨的寿宴

桌席上的人们冷冷清清

病床上的寿星萎缩着身子

等待儿媳喂搅碎的果汁

我站在门前惶惶发呆

那水果汁

喝入喉中

是苦的

哭瞎了一只眼的祖母说

想她时恨不能掘了她的坟

去找我的玉儿啊

我的玉儿怎么就先去了呢

老天爷耶

时至今日

我才知晓

蓝莓是抗癌的

当初奶奶该喝世界各地的蓝莓汁

该有一个明眸皓齿

闪烁着眼睛的奶奶

对我笑着

闪耀着

说

可盈

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