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学，不仅仅是一场战争（3）
第三章 心急如焚
整整一个上午，林潇都坐立不安，以至于下班回家做午饭的时候，有几次差点切到手指。
期间，她多次给做教师的妹妹林风打电话，但都被“无情”地挂掉了。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从林风那里得到什么，是关于这次“小升初”改革的权威解读？是指点迷津的希冀？还是一点点心理安慰？又好像什么都不是.......
心情极度灰暗的林潇，恍然觉得自己就是一陷入绝境之人，本能地想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吃完饭，安顿好儿子午休，林潇靠在床头，心事重重地假寐。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想给正在外地出差的工程师老公岳峰打个电话，靠一靠那宽厚有力的肩膀，可是，一想到两人的冷战正“如火如荼”，立刻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继续假寐。
毫不夸张地说，儿子尚在腹中之时，林潇就暗暗给他设定了目标——清北！那是她自己未曾攀上的“珠峰”，深以为憾。当然，她非常清楚，通往“珠峰”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名牌小学，名牌中学，外加名牌幼儿园。她更清楚，在这条狭路之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犹如千军万马挤上了独木桥，你想突围，对不起，请拿出你过人的本事来！
但是，她坚信，最艰难的路才是最捷径。
迄今为止，她带领儿子已经在这条路上整整跋涉了13年。可是，当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珠峰”脚下之时，却猛然发现登山之路已经踪迹全无。
正神思恍惚之时，有一个电话进来。林潇抬眼一看，不禁有些失落，是老同学孟一澜，大学时代的铁“哥们”，一家商贸公司的老总，而不是她以为的老公来电。
按下通话键，连珠炮似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林潇，看新闻了吗？马上就要‘均衡’掉重点中学了！”
林潇刚“嗯”了一声，就被“连珠炮”不由分说地压了过去：“这下可好，它彻底打乱了本人冲击实验初中的周密计划，也枉费了咱们扔进辅导班的那一大把、一大把的银子！你知道的，虽然我家王之宁成绩一般，但，我也是卯足了劲，一定要把她推上重点名校的啊。”
王之宁，孟一澜的女儿，11岁，因为提前入学，和13岁的岳川就成了同班同学，那可是个绝顶聪明，但又十分叛逆的孩子，一直令孟一澜头疼不已，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望女成凤”的雄心。
“不瞒你说，我正发愁呢。”林潇有气无力地拿着手机，平日里满是书卷气的脸，此刻竟有些扭曲。
“你发愁就对了。你想，如果今年咱们市‘小升初’全部划片入学，不争气的王之宁倒没什么大损失，顶多就是遗憾，可你家岳川，要是落入普通初中，那就太可惜了，想想我都替你难受。”
孟一澜毫不掩饰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直刺林潇的心脏：“孟总大人，你打电话来，是故意气我的吗？”眼神空洞的有些吓人。
那边却传来爽朗的笑声：“哪里哪里！林美女，你可是我的老师啊，每一次，在我被王之宁气的半死的时候，都是你救命。所以呢，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正郁闷中，就来问候一下，顺便给你带来一个关于重点中学的内幕消息。”
林潇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她的印象里，这个驰骋商海的老同学，除了搞不定自己叛逆的女儿之外，就好像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但是，她并不抱太大希望： “老孟，恕我直言，如果重点中学不能“掐尖”，那内幕消息还有什么意义吗？”
“亏你还是混社会多年的公务员，亏你还是教子有方的优秀女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愚钝？要知道，车到山前必有它路！”
“难道你没有读懂政策？一刀切啊……”
“迂腐！”孟一澜加重了语气，“我个人认为，短期内，社会肯定不允许‘重点初中’就那么轻易地死去，就像985、211依然存在一样。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孩子的前途能赌吗？”
“实话告诉你，就算改革，我还赌实验初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要送王之宁进实验初中，不为别的，就是要让她上‘重点’为我的老脸贴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贴金，林潇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无心恋战，为了不拂老同学的好意，还是强打精神说了句，就把内幕消息说来听听吧。
那边，孟一澜故作姿态地清了清嗓子：“据可靠消息，实验初中今年要办分校！”
“分校？”林潇隐约听妹妹林风说过这个词，自己并未在意。
其时，在新州市，分校还是个新生事物。
林潇想了一下说：“个人认为，‘分校’充其量不过是本校可有可无的衍生品。”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经常在南方跑市场，见识过这种办学方式，说白了，就是依托名校的名气，再建一个它的孪生兄弟。”
“办学是一个很严谨的事情，绝不是对本校进行简单的复制粘贴就有了分校，你拷贝了形式却拷贝了不了精髓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给我拽高深！实话告诉你，我南方客户的孩子就是从分校一路上的北大！据他介绍，分校的师资，教学条件完全和本校一样，说白了，分校只不过是名校抢优质生源的一种方式而已，懂吗？换句话说，上分校和名校本身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本校还要好。”
“分校可以‘掐尖’？为什么？”倏地，林潇的眼睛又亮了。
“哈哈哈，瞧你这声调，触及到你的灵魂了吧？”
林潇顾不上和孟一澜调侃：“老孟，你就别绕了，我最关心的是，分校为什么可以‘掐尖’？”
“笨！你想，公办学校受制于国家政策，只能接受就近分配来的学生，而分校属于民办学校，它拥有办学自主权，最最重要的是，分校可以加持本校的大名气，懂了吗？想怎么‘掐尖’就怎么掐，只要你的孩子足够优秀！”
这下林潇有点信了，刚要再问点什么，又是一阵“连珠炮”袭来：“林潇，我得给你讲个故事。还是那个南方客户，当年他儿子以686的高分考进北大时，这位仁兄差点疯掉，立马去买了一辆豪车，立刻以儿子的高考分数申请了车牌号xx686，马上开到大街上，那可是一路炫耀啊！再后来，他发现了民办学校的商机，一把手拿出一个亿，自己办了一个民校，并不惜重金从全国各地挖来一大批优秀的教师学生和管理者。你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人家的教学质量可是杠杆的，甚至超过了很多公办学校，当地的好学生都被他包揽了。好家伙，那位仁兄可是赚大发了，服装生意早就扔掉了。”
孟一澜绘声绘色的故事，竟然让一向沉静的林潇热血沸腾起来，她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如果分校的事千真万确，那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管他是本校还是分校，只要允许“掐尖”，只要儿子能和尖子生一起比高低、攀“珠峰”，我还担心什么呢！
激动之余，林潇说道：“老孟，惭愧啊，这么多年，我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本人都快变井底之蛙了。”
“哈哈，在教育方面我总算赢你一回。”
“老孟，你的确给我带来了好消息。还等什么，让孩子们接着冲刺啊！”
“我倒是想啊，可我家王之宁考上分校的希望不大！”
“你别低估孩子好不好。”
“不是我低估她，据南方的那个客户讲，公办名校不允许掐尖之后，分校和民校就成了尖子生们的唯一选择，每年报名的学生那可是乌央乌央的。当年客户的孩子就是上了四个奥数班，学完了新概念三后才考上的，你说王之宁能行？岳川绝对没问题啊。”
林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四个奥数班？我们自愧不如啊！”
“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在人家那边，一个学生报好多个辅导班可是常态。”
“我在想，岳川成绩是不错，可这要是在南方，估计入围都难吧？”
“你呀，关键的时候怎么没底气了呢？岳川那么优秀，我就是不忍心看他随随便便上一个普通学校，才打电话告诉你这个内幕消息的。”
就在这时，林潇的心又猛地一沉，连带声音也低了下来：“老孟，不过……你这只是内幕消息啊……”
“你！”孟一澜猛地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