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爱情在路上
01
“姑娘，你来啦，还是老样子？”早餐店的老板娘热情地对我打招呼。
“是呀。”礼貌地回答了老板娘的问题，我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已经在这个名为云林的小镇超时逗留一个月了，即使我原本计划呆在这儿的时间其实只有三天。而且我留下来的理由居然是这间早餐店的金枪鱼三明治和热奶茶，可是没办法，真的太好吃了，简直是绝配。
好吧，我承认，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我实在不想回到A市，那座连空气都像灌了铅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城市。
“老板娘，来一份金枪鱼三明治。”
一个陌生但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人自古以来是一种好奇的动物，所以我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那一秒就毫不犹豫抬起头。
一个成熟男人，我这么说不是因为他长得老，一旦过了25岁女人总是以比男人快两倍的速度衰老着，我这么说是因为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成功人士的气质。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脑袋抽筋了，又或许我一直没发现自己其实是个风骚虚荣的女人，总是不自觉想要引起男性的注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我做了一件再来一次一定不会再做的事情。
我对老板娘说，给他一杯热奶茶，算在我的帐上。
老板娘对露出我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里去，我想我的头可能已经变成一颗硕大的红番茄，头顶还冒着成熟过头的热气。
当我看到男人在老板娘的指点下看向我时，赶紧鸵鸟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男人每向我走近一步，我的头垂得越低，直到男人站在我旁边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的头发落进奶茶里了。
我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果然发梢已经沾湿了，男人自来熟地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张早餐店惯用的廉价餐巾纸，然后向老板娘又叫了一杯热奶茶。
用力地擦干发梢，但是奶茶的浓郁香味却不是那么容易散去的。我从包里翻出一根橡皮筋将披散的头发束在脑后，好像闻不到就没有这回事了一样，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做多了就变成了一种生活习惯。
可是我听到了男人的轻笑声，我不爽地抬头瞪了他一眼。
他装作没看见，居然笑得更灿烂了。
“我叫顾卓然，谢谢你的热奶茶，很好喝。”
我想我一定是被他的笑给弄晕了，早知道长相平平的人居然也可以笑得那么好看我一定不会抬头瞪他的。
“没事。你要配着三明治喝，我试过了，金枪鱼三明治和热奶茶的搭配是最棒的。”
“所有搭配你都试过？”他有点吃惊。也是，正常人谁会闲到把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的东西都试一遍啊。
“嗯。”我咬着新端上来的奶茶的吸管，不想和他说话了。我就是不正常，那又怎样？
可他又给我抛了个重磅炸弹。
他说，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带上我吧。还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强硬语气，不是疑问句，不是陈述句，居然是个祈使句。
可是我居然没骨气地被他牵着鼻子走，我一定是奶茶喝多到智商已经欠费了。
最后那杯奶茶没有算到我帐上，因为他把我们俩的帐一起结了。
早餐店老板娘露出了嫁女儿的欣慰表情。
02
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出于私愤改变路线带这个男人来爬山的。
累得半死的人很明显是我，我已经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可恨的是他还是一副悠哉的模样，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山去，可我的脚根本就抬不起来，真是欲哭无泪。
“不行了，我要休息。”
“你这已经休息三次了。”他无奈道，但在我眼里这是不折不扣的嘲笑。
“我不管，要不然你自己走，要不然就等我休息。”我一屁股坐在山道旁的大石头上，耍混是我一贯的拿手好戏，难怪连宋寅琦都说是我无理取闹。
想到宋寅琦，心里名为委屈的龙头一下子打开再也关不上了，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顾卓然完全没想到我居然是一个无耻到不分场合说哭就哭的女人，但他毕竟是成功人士，在愣了两秒后就迅速反应过来开始安慰我，并从我的包里翻出纸巾递给我。
面对周围爬山的人对我们的指指点点，我哭得更厉害了，还得寸进尺开始破口大骂：“宋寅琦，你混蛋，你凭什么欺负我。连你都欺负我！混蛋！”
围观的人纷纷将责备的眼光投向顾卓然，顾卓然倒是一脸坦然。
“我不叫宋寅琦，我叫顾卓然。”
“我知道！你以为我是傻瓜么！我知道你是谁。”我哭哭啼啼，眼泪和鼻涕齐飞，毫无形象可言。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怎么会不知道宋寅琦才不会追到这里来，怎么会不知道他现在肯定更加笃定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野蛮女人。可是，他又知不知道，我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向他求助的呢，知不知道我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是怎样的心灰意冷呢。
“你知道的话，那宋寅琦又不在，你哭给谁看。”身旁的男人还是那么讨厌的调调。
我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个男人真的太让人讨厌了，他怎么能这么又毫不留情地揭开一个人的伤疤，还神情淡漠地撒上一把盐。
哭给谁看？我只能哭给自己看，我好不容易才在宋寅琦面前忍住泪水，我告诉自己不能在他面前哭，哭了我就输了。可即使我当时再坚强，我也输得一败涂地，败给了我想要的爱情。
最后我是被顾卓然半拖半拽弄回宾馆的，同时得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他居然和我住在同一个宾馆，还是隔壁。
即使顾卓然把我带回来的手法略显粗暴，但我还是准备在进屋前跟他说声谢谢。可我还没开口，他那张贱嘴又发言了。
“林薇安，你知道我早上为什么要让你带上我吗？因为像你这么笨的女人毕竟不多了。这么小的脑容量就不要想那么多了，早点睡才是你该干的。”
说完不顾我的反应施施然进了他的房间，留下我一个人恨不得冲上去砍他十刀八刀。
03
那天晚上我确实没想太多，白天太累，洗完澡一躺在床上就陷入了睡眠。
可是我梦到了宋寅琦那个混蛋，梦到了那天的事。
老板家里的母老虎气势汹汹地闯进我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就是一盆脏水扣在我脑袋上：“你就是那个狐狸精是吧？不要脸，连别人老公都敢勾引！你是多缺钱，为钱下贱到做别人小三也没关系。果然女秘书就没一个正经的，我警告你，离我老公远点，不然我撕了你那张勾引男人的脸。”
她高亢的声音使整个办公室都回荡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同事们的目光立刻变得热切起来，好几个和我关系不好的女同事甩给我“果然如此”的眼神。
这盆脏水不能说是莫须有，因为老板确实有个大学生小三，可惜不是我。像我这样的在老板眼里都该是年老色衰了吧。再者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老板好歹是个商人，不会这点脑子都没有，只是我没想到母老虎的脑子这么不够用。
最后在老板软硬兼施的攻势下，母老虎终于愿意回家再和老板清算。
我当时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谁被骂狐狸精都不好受，尤其是我既没当小三也没捞着老板的钱。送走了母老虎，老板估计也被我的脸色给吓住了，于是提前批准我下班回家休息。
他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要是再不放我走，我一定当着全公司的面儿把老板那点破事给抖出来。
可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想到今后同事们看我的眼光，我就难受得想哭。于是我去找了宋寅琦。
我原本想，好歹也谈了三年恋爱，我男朋友一定会向着我，可我没想到，他居然对我说我无理取闹。
当然，他说这句话不是因为我被骂这件事，而是因为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家玩LOL——这个男人们最爱但几乎所有谈恋爱的女人都恨的游戏。
他不断地对着电脑屏幕重复，宝贝儿你等我一下，我打完这一局听你说。
最后在我不依不挠的闹腾并且扯了他的网线后，他对我说，你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我突然就不想和他诉苦了，在相恋了三年的男友眼中还不如一款网络游戏，这原本就比被老板的老婆莫名其妙地骂作小三更让我心头苦涩上一万倍。
于是我给了他一巴掌，大骂了一声：“宋寅琦，你去死吧！”
然后我突然就醒了过来。
隔壁传来枕头被扔到墙上的闷响声，然后是顾卓然充满怒气但是睡意朦胧的声音。
“林薇安，你到底睡不睡了！”
看来他被我那一声大叫吵醒了。
我忽然有一种对于他送我回来之后那件事报复成功的小小快感，不过很快就被这个余温还在的梦给冲散了。
要是我像在梦里一样霸气侧漏地给宋寅琦一巴掌该多好啊。
可惜现实里的我就是只鸵鸟，我记得自己默默地把网线给插回去，然后说了声“没事，我走了”。
回到家后，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去楼下的营业厅换了手机号码，既没跟公司请假，也没告诉宋寅琦，一个人跑到火车站，买了张发车时间最近的票，就踏上了背包客的路开始四处旅行。
然后我就来到了云林，碰上了同样该死的顾卓然。
04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卓然说他已经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儿了。
顾卓然果然是个商人，确切的说，是个工作狂，于是被合伙人兼死党强迫性地夺走了手头的工作勒令他出来散散心。于是他来到了云林。
接下来的几天我又带着他去吃了我已经重复了一个月的金枪鱼三明治和热奶茶，然后带着他到处走走停停，这个小镇不大，我在头一个星期就把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踏遍了。于是出于报复，我故意挑了些最无趣的地方，我想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可是这个男人的涵养比我想象的好，至少他在对我以外的人和事都是一副绅士的样子，最后恨得牙痒痒的那个是变成了我自己。
好吧我承认我对他有偏见，谁让他在那天看了我的笑话，我二十六年来最狼狈的样子都在一天之内都被这个男人悉数看尽。
除了嘴巴贱了点，这个男人的行为还是很绅士的。这种身体上彬彬有礼，语言上杀人无形的矛盾行为让我深深鄙视。
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越来越少地想起宋寅琦，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让面前这个男人破功。
我甚至想过，要是没有宋寅琦，找个顾卓然这样的30岁大叔也不错，然后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05
那个念头在我的心头萦绕不去，这让我感到惊慌失措。
另一件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事情是，我看着手机上的日历——宋寅琦的生日快到了，就在一周之后。
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爱宋寅琦，过去三年的每一天都爱着，对他的愤怒也早就在这一场临时起意的旅行中消散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我仍然感到受伤，却不再愤怒。
每一年我的生日，宋寅琦都会送我礼物。
我们恋爱后我的第一个生日，他说要带我去吃西餐厅吃烛光晚餐，是好不容易才订到的位子。我牛脾气发作，不肯去，偏要去吃路边摊。
我说，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吃喜欢吃的。
他问我，你不开心么？
我抬头望着他，我开心，但我想更开心。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好。
结果当天他就闹了一晚上的肚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第二天甚至不得不请假去医院挂了盐水。我后悔得要死，那以后坚定地跟路边摊断绝了往来。
但就是那一声温柔似水的好，让我在里边一溺就是三年，即使快要窒息都舍不得逃开。
那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一份无尽的宠爱，我就靠这份记忆中的宠爱撑了三年。
至少认识顾卓然这几天以来他从来没有顺从地对我说过好。
想起顾卓然，心里却忍不住泛起异样的涟漪，我终于下定决心，回到A市和宋寅琦和好。
我已经陷入了一场理不清的爱情，不能再踏入另一片沼泽。
06
不辞而别似乎成了我的一项新专长，我瞒着顾卓然一个人偷偷回到了A 市。
当我再次站到宋寅琦的面前，他表现出来的是一副惊讶的神色以及微微皱起的眉头，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生我的气，他当然有生气的理由，虽然最开始生气的明明应该是我。
我不知道多少次地低头认错，冲他露出傻笑，这一招是我的杀手锏，每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最后他都会挫败地低叹一声，他拿这样子的我没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可这一次他露出些许不耐烦的样子，终究没有说什么，牵着我的手说带我去吃饭。
我微微错愕，不过当他习惯性地把我的手纳入他的手心时，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我们去吃了他最爱的牛排，虽然我最爱的还是中餐。
那之后我们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直到他生日的到来。
宋寅琦在这一天反送了我一份最大的礼物。
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出门吃饭庆祝。
但是我傻到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于是我拿着我偷偷配的备用钥匙打开了他公寓的门，还天真地想着要给他做一顿饭。他以前一直说想吃我亲手做的饭，但是我太懒从没遂过他的愿。
当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的时候，老天将一大盆狗血直直淋到我头上。
卧室里的动静很大，大到我想要捂住耳朵自欺欺人地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幻听都做不到。
那声音我很熟悉，因为过去的那三年我也无数次地躺在他那张国王号的大床上和他做着同样的事，发出同样的声音。
那是做爱的声音。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他和一个女人战得正酣。
他背对着我，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和女人那张妖艳的脸。女人看见我的瞬间叫了一声，宋寅琦回过头看见雕塑一样的我先是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从女人身上爬起来，随意地裹了一件衣服，皱着眉问我，你怎么来了？
甚至在这个捉奸在床的时候，我还傻傻地试图挽回我们的感情。
“只要你告诉我你只是因为我不在一时经不住诱惑，我什么都相信你。”
好像有液体划过我的脸，我伸出手将它抹干，“说啊，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我已经有点歇斯底里，只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是我感觉到我的身体正不由自主地轻颤。
“寅琦，她是谁？”床上的女人开口质问。
他看了我一眼，不含任何感情，非要说的话我想是厌恶。
“我跟你提起过的前女友。”
前女友……
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无论我怎么用力地抹还是止不住。
前女友，这就是他给我的解释。
我说过，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信，所以他说我是他的前女友我也会相信。
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还在挣扎，还想伸出手去握住这脆弱的感情。
我突然觉得我和他的爱情充满了讽刺，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夺门而出，街上的人对满脸泪痕的我投来好奇的眼光，我却不管不顾狂奔回到自己的出租房内，趴在那张单人床上哭成了傻逼。
07
正所谓祸不单行。
在我刚被劈腿的男朋友一脚踹开的同时，我的老板也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
“林薇安，上次那件事你是受了委屈，但你也不能丢下工作一声不吭就跑了。你连基本的责任心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继续聘用你这样的人，你被炒了。”
老板说这话理直气壮的样子和他家的母老虎当初骂我时如出一辙，仿佛当初我一声不吭跑掉的原因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坐在曾经属于我的办公桌旁，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好笑，做错事的人永远这么坦荡，而受伤害的人反而好像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走出公司的大门，我浑身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掏光。
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我终于忍不住蹲下来嚎啕大哭，我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努力工作认真爱人是错吗？为什么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的人是我。
我不想回我那破旧的出租房，可除了那里我已经无处可去。
犹豫再三，我掏出手机，看着一串电话号码，终于按下了通话键。
“喂？”
顾卓然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我忍不住又开始哭，仿佛要把回到A市所受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林薇安？你怎么这么爱哭，重点是你哭起来一点都不梨花带雨，真的很丑。”
这个时候他还要对我恶语相向，我就知道给他打电话是个错误的决定。
“对啊，我就是很丑，关你什么事！要你管！”哭得太厉害，一句话抽抽噎噎说不完整。
“本来是不关我的事，可谁让你要给我打电话，我也是被逼在这里听你哭的。说吧，怎么了？又被那个什么宋寅琦欺负了？你怎么总是被欺负啊，怎么对得起你那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电话那头，顾卓然居然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大口气。
我懒得和他计较，没那个心情，我只问了我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顾卓然，我可以去找你吗？”
说完这句话我甚至忘记了抽泣，高度的紧张让我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我怕他拒绝我。如果这时候还被他拒绝，我真的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办。
还好，关键时候他还没有那么恶劣。
“来吧。”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我却觉得得到了最大的救赎。
我又说走就走，当天晚上我就站到了顾卓然面前。
我在B市举目无亲，但是因为有顾卓然，我毫不犹豫抛弃了过去的一切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我忍不住想要抱抱他。
谁知道我刚伸出手，他就弯下腰去拎起我唯一的旅行袋，然后转身大步开路走向停车场。
“走吧，我知道你感激得想拥抱我，不过你可以等到回家后，机场风太大，别冻成傻子了，本来智商就已经不高了。”
这个男人，就算是关心的话，也非得说得这么欠揍吗？
夜晚的机场真的很冷，可是我的心却好暖。
08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以前我觉得宋寅琦那样的就算挺有钱了，终究还是不能和顾卓然这个混蛋比啊。
市中心高级住宅区，跃层结构，让我这个穷丫头片子觉得真是不真实。
当了两天米虫后，我觉得挺不好意思，就主动请缨帮顾卓然做点什么，谁知道这王八羔子点点头，好啊，然后转身就打电话给保洁的阿姨说不用来了。
“我可不是你的钟点工！”我真的忍无可忍。
“嗯，我知道，你以后就是保洁阿姨了。”顾卓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你怎么不去死？”
“我死了你住哪儿？”戳人痛处是他的长项。
我说不出话，只能从鼻子里“哼哼”两声表达我对他的强烈不满和鄙视。
“林薇安，没想到你还会学团子的呼噜声啊。”
团子是他养的一只泰迪犬，长得跟洋娃娃似的，一点都不真实。
“顾！卓！然！——我咬死你！”
我一边喊着一边凶狠地朝他扑过去，猝不及防下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幸好有地毯，不然我俩，哦不，不然顾卓然的脑子说不定会摔出个血窟窿。
可不管怎样，顾卓然给我当了人肉垫子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了，出于愧疚我直起身来出声询问。
“喂，你没事吧？”
我第一次看见顾卓然恨得牙痒痒。
“你再坐在我身上我就要有事了，你以为你很瘦吗？再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坐在男人身上也不害臊？”他的眼神变得色迷迷的，真是猥琐感立见。
我研究了一下现在的姿势，一个男人躺在地板上，一个女人坐在他身上，好像，是挺不雅的。我赶紧起身，趁顾卓然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之前狠狠地给了他一脚。好吧，说是狠狠的，也只是象征性踹了他一下，以报他说我胖之仇。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顾卓然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妇一样，过着一种平淡但是稳定的生活。
每天晚上，顾卓然都会准时到家吃饭，把一大堆的工作带回家继续。我自作多情地觉得，他是想多花点时间陪我，因为他知道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挺无聊的，即使有团子和他特地送给我的笔记本电脑，大多数的时候我还是不知道干什么好，我又暂时还不想出去找工作，我对自己的未来还充满了不确定。
最让我感动的是，周末他还陪我去逛了一次街，虽然逛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他以太无聊为理由强迫性中止。最后我们俩一起去看了刚上映的电影——在我不要脸地威逼利诱下看了一个爱情片，最后我很无耻地睡过去了，口水滴了他一肩膀，再次遭到他无情的嘲笑。
09
如果不是宋寅琦的妈妈的一个电话，我和顾卓然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
我和宋寅琦相恋三年，早就见过家长，他妈妈偶尔也会给我来一两个电话问问我们的境况关心一下我们的生活。
我犹豫再三，还是按下通话键，变心的是宋寅琦，他妈妈对我一直很好。
“阿姨你好。”
“薇安，你和寅琦分手了？”宋妈妈第一句话就震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深吸一口气：“是的阿姨，不好意思。”
“为什么呀？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寅琦给我打电话，说是想和新交的女朋友结婚，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了句性格不合，所以我只好打电话来问问你，薇安……”
宋妈妈还在那头说个不停，我却整个人都已经石化了。
宋寅琦要结婚了，他和我在一起三年从没开口提过结婚，但是现在，他要结婚了，和别的女人。一句性格不合，就抹杀了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呵，到底是我傻，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整整三年。
“薇安？薇安你还在吗？”宋妈妈在电话那头叫我。
我强作镇定拿起电话，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阿姨我还有点事，不好意思先挂了。”赶紧挂了电话，眼泪又不争气地滴落，落在顾卓然那昂贵的羊毛地毯上。
酒吧的嘈杂吵得我头疼，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酒，真苦。
恍惚中，过去三年宋寅琦的各色表情开始在我眼前幻灯片似的变换着，然后是顾卓然的脸，可是他为什么一脸怒气？
我伸出手去摸他，温热的触感让我甩甩头开始自言自语。“真是的，越来越没用，几杯酒下肚居然有了幻觉。”
“你到底喝了多少？”连他的声音都这么清晰可闻。
“他要结婚了，他居然要结婚了。三年的感情啊，他居然说放下就放下，就这么去喜欢上了别人，一点眷念都没有。我以为我会难过得要死，可是没有，我只是不甘心。怎么办，我是不是其实跟他一样，喜欢上了别人。顾卓然，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我伸出一只手，面前的幻影却越来越真实。
顾卓然真的站在我面前。
“回家吧。”这三个字后我什么都不听不见了，晕成浆糊的脑袋已经不容我再思考其他的事情，最后我连怎么被顾卓然带回家的都不知道。
10.
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都在酸疼，尤其是脑袋——宿醉的悲惨下场。
“你醒了？”顾卓然的声音无疑是一声惊雷。
“你为什么在我的床上！”我吓得一坐而起，才发现两个人都赤身裸体，我的脑袋又开始转不动了，眼前的场景对我而言太震撼了。
顾卓然不回话，我又昏昏沉沉地躺回去。
良久，我开口了。
“喂，现在我们俩算是什么关系？”
“在你哭着喊着求我负责之前，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你吧。”顾卓然这个混蛋，对我做出这种事还敢这么嚣张。
“明明是你见色起义好不好！”
“要不是你昨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扯着嗓子嚎你喜欢我，非要巴着我不放，我才懒得理你这个酒鬼。”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嫌弃。
“我不记得了，不记得就是没有！”我强词夺理，其实我真的不记得了，我真的有说这种话吗？
顾卓然又难得的沉默了。
“喂，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娶了我好不好。”
“好。”
“我明天就去找个工作好不好，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好。”
“快去做午饭，我饿了。”
“……好。”
“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你别得寸进尺啊，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也太不要脸了，啧。”
我难得没有和他计较，看着他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去做午饭，又闭上了眼睛。
很快，我就陷入了睡眠，在睡着的前一秒，我听见顾卓然的声音。
“笨蛋。”
我一定会做个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