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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家书抵万金

2020-04-18  本文已影响0人  抱璞曲谨

家书抵万金

抱璞曲谨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这是唐代诗圣杜甫所写的《春望》里的两句。我生活在和平环境本对这两句诗,没有太深的理解。在我在上小学四年级时正处于“两山”轮战时期。我姐姐干爹家的二儿子军子哥上了前线。从这件事中我体会到了“家书抵万金”的滋味……

一天中午放学回家,看见姐姐的干妈李婶在我们家与爸爸妈妈说着话,原来姐姐的干爸蔡叔听说儿子上了前线饭也吃不下,口鼻生疮李婶看着担心,来找爸爸商量怎么办。爸爸在附近有口才好的名声,听了自然跟李婶去了他们家劝劝蔡叔。

下午放学回家,一入西屋,看见两个人躺在炕上。一个是爸爸,另一个是蔡叔,蔡叔是我们方圆十几里闻名的铁匠,个子不足一米七,短粗胖,脸庞黑紫色,一看就是一个壮实的汉子。当年他还不足50岁,此刻躺在炕上蜷缩成一团,对我的招呼。也只是抬头“嗯——”了一声又躺下去。只有爸爸在那里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溯古探源的滔滔不绝,蔡叔几乎没有应答——蔡叔口吃结结巴巴的,也不说话,也基本说不出话啦——他的鼻孔下面一直到下巴都长满了水泡状的疮,特别是嘴唇那里都看不出模样了。

晚饭是大米稀饭加上一些烂的不能再烂的白菜。爸爸与蔡叔在炕上的炕桌边儿吃,我和妈妈在正屋地上的饭桌上吃,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左右。晚上蔡叔没有走,和爸爸睡在西屋,我和妈妈在东屋睡。吃完饭我还被派任务去邻村蔡树家给李婶报信,说晚上蔡叔不回家了。李婶似乎知道这个结果,面部表情很平静,可跟我一起回来,呼天抢地的骂蔡叔“没有出息的玩意儿!”“儿子还没死,你到上火死了!”“你要死早点儿死……”骂了几句,蔡叔躺在炕上流下眼泪,李婶被妈妈推走了,妈妈晚上留在他们家陪李婶宽慰她,我独自睡下。

哥哥姐姐上初中,姐姐还要考高中。都被安排去同村的姥姥家住;蔡叔家几个女儿都已出嫁,大儿子结婚,小儿子上高中。家中只有李婶一个人。可李婶并没有什么,只让妈妈陪了一宿,再没有让妈妈陪她。李婶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虽落魄为普通人家却不失血性不愧为巾帼英雄 女中豪杰!用她自己的话说:“怕什么,死了一个还剩下两个。!”

军子哥上前线的时候,正是三四月份已开春儿,农忙季节到了,两家的活计只能压在李婶和妈妈身上,蔡叔家还好说他们家大儿子民大哥还可以帮忙,我们家只有妈妈一个人干活。蔡叔家的大儿子民大哥哥也会来我们家帮忙。而民大哥会时常抱怨自己父亲不能回家打铁。那时候蔡叔的小铁匠炉一天纯收入可达百元以上,在周围是很出名的——当时一般工作人员的月工资才三四十元左右。但蔡叔一直未能离开我们家。

因为军子哥在前线,有关部门会来慰问他们家,带来一些慰问品。李婶会送一些过来。亲戚朋友来看蔡叔,带来些礼物。我呢大快朵颐,蔡叔一直无福消受这些好东西。我从内心中希望蔡叔一直躺在这里——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蔡叔其实也着急回家,全家人的生活还指望他呢!蔡叔这期间也咬着牙坚持回去了几次,但又不得不回来。爸爸并未有丝毫的烦腻,他说军子哥为国尽忠是楷模,自己能为军人家庭分忧是件光荣的事情。妈妈更不用说了,外祖父是在解放战争期间牺牲的烈士,妈妈是一个遗腹子,是一个失怙之人,这种无依无靠的滋味深入骨髓,痛不可言。而对一个人来讲,要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就更加可悲了。妈妈默默地去劳动,也无任何怨言。

蔡叔在我们家爸爸也未始终陪伴,特别是星期天(那时我们每周只休息一天),我在家陪着蔡叔。那时候通讯只能依靠来信,有电话但不让军人打电话给家人,蔡叔守着军子哥上前线前和战斗间隙写给家里的信,一遍又一遍的看:“中,中子……有,有时候战,战,战士,士牺牲了……还还还有有有有人替,替,替他,他他写写,写写鸟,鸟,鸟,鸟信——。我,我,我好好端,端,端详,详详一下,是,是军,军那个狗狗爬字,字,我,我心就落下了……”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千万遍,体现了一个钢铁汉子的舐犊之情。思犊之情!信被蔡叔反反复复的“端,端详,详详一下。”被揉搓的皱皱巴巴,字迹模糊了——蔡叔有时候一边看一边落泪,而且也不让人收拾。睡觉时搂着信纸——有信封也不装到里面。可能是把信当做儿子的替身了!从信上能感受到儿子身上的气息。

“中,中子,越,越南,南,南鬼子可可,可可坏,坏了!他,他们,们,们放,放毒,毒,毒蛇,蛇咬咬,咬咱咱,咱类,类类人……”

“你,你军,军哥哥,哥去,去去潜,潜伏,伏伏,侦,侦察,察,察三三几天天捞,捞不,不着,着,着着着回,回来来,来……”

“你你,你军,军,军,军军哥,哥说,说去,去,去,去最最,最,最……后,后后,一回,回了……”

……

蔡叔也反反复复的讲信上的内容,特别是军子哥来信告知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蔡叔忽然沉默起来,不大说话了,只是每天不停地掰着手指嘴唇一张一翕的,等到了第五天早晨我起床时,发现蔡叔不见了。

爸爸告诉我说蔡叔自己回家啦。或许有心灵感应,中午放学我回家吃饭时,妈妈对我说李婶上午来告诉说,军子哥来信说自己已从前线撤到后方了,蔡叔也立马变得活蹦乱跳了。星期天,我去蔡叔的铁匠铺看他,蔡叔已经在打铁了,“叮叮当当……”脸上没有了疮,只有疮退下后,一圈圈红红的印子。一个圆圈儿套着一个圆圈儿。圆圈上面那层的中心位置已经分层了。再过了三两个周蔡叔的脸上又可悲的变成了黑紫色,如同电视剧里包公的脸——只是演员的脸是化妆的,而蔡叔的脸却是原生态的,仿佛从来都没有生过那些可怕的疮,“叮叮当当……”:“中,中子,你军军子哥,这,这两天就,就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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