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
夏季的夜晚总是善变的,前一秒还微风不燥,后一秒便电闪雷鸣。伴随着电闪雷鸣而来的,是风的呼啸声和雨的敲打声。那风来得凶猛,那雨来得急促。
那夜,仿佛在风雨的闹腾中恍惚入梦。
那夜,在风雨的闹腾声中,听觉也敏感异常。
那夜,我仿佛看不清前面的路,也看不清路上匆忙赶路行人的脸庞,唯一清晰的,是那刺耳的声音,是箱子的滚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那声音,也渐渐的消失在路的尽头。
那夜,我似乎是明白的。总有一些人,从很遥远的地方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总是会遇见一群素昧平生的人,然后开始一段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也许,四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微不足道,然而四年,足够每个人编写自己的故事篇章。或谨细精密,或信手涂鸦,或徒纸白画……
有的人也许一开始就属于这个城市,然后在这里生根发芽;有的人也许心向更宽更远的世界,从而北上南下;有的人也许跟那个心爱的姑娘,四海为家;有的人也许从那个遥远的地方来,再回到那个遥远的地方去……
那夜,我看见行人离去。
那夜,除了雨水的亲临,没有送别的人。
我曾记得,记得初来之时,人群涌动,热情相拥。为了迎接这远方的客人,空气也变得轻松,老树褪去新绿,露出红妆。而如今,树影涌动,人影疏松,泥泞的足迹,也被雨水淡去,除了那滚轮的声音回响,没有什么能证明这里的离意,无人记录这段离情。也许,他们真的来过,却也是,真的离开了。
那夜,我似乎也想化身为那棵路边的树,摆动全身的树枝为他们招手,努力让这离别,变成一场盛大的祝福宴。我看到走到门口的他们,悄然回身,我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记住了那个深深鞠躬的身影。我深知,那没有表情的脸上,交和着热腾腾的泪和冷冰冰的雨。
直到翌日,我也从睡梦中清醒。暖阳依旧升起,地面褪去湿意,操场上吵闹声依旧,抱着课本边吃早餐便赶路教学楼的身影亦然……也许,除了那角落里散落的蔷薇花瓣,除了那屋檐残留的雨水与地面石板碰撞的滴答声,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不曾有谁发现。

那夜,这个熟悉的地方,作别了一群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