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狄芳】相遇本是最美的奇迹
【假·狄芳】相遇本是最美的奇迹
1.
相遇本就是生命的奇迹。
不用言说，无法言说，蔑视言说。它就这么存活在满是尘埃的世间，比散发着万丈光芒的瑰宝更加摄人心魄。
它是最美的东西。
2.
李元芳最最最喜欢的，是他的狄大人。
狄大人聪明，并且有些爱捉弄人，可正经时候却也不失威严，拥有统领一方的霸气。这种强悍的气场让还比较稚嫩的李元芳很是向往和憧憬。
长安的小密探心里住着一个人，只要他不说，就没有谁会知道。是啊，毕竟他是八卦报纸的金牌记者，哪里有让别人扒他私事的时候？
相比起来，李元芳就不怎么聪明。他个子不高，上扁鹊那儿抓药还得踩个小凳子；行事风格颇像未成熟的少年，带着咋咋呼呼的热情。
可惜他的意中人总是不解风情，李元芳甚至觉得比自己还要迟钝一百倍。
“狄大人，元芳喜欢你。”“哦。”“狄大人你看着我，我说真的！”“就算说好话也不会涨工资，再吵就要倒扣了。”
“狄大人…”
“一个大洋。”
“不是，你听我说…”
“五个大洋。”
“狄…”
元芳努力把头探到狄仁杰的办公桌上，急急忙忙想要把话再强调几次，却听得粗杆毛笔“啪”的撞击声，拍在桌上，不轻不重。抬头，狄仁杰一脸愠色，眼神仿佛在训斥他的不懂事。
“全扣。”
罢了，罢了。元芳宽慰自己。日子还长，还早着呢
可他不知，这个长远的梦，却立刻就要轰然倒塌了。
3.
狄大人最近真的很忙。
旧友李青莲居然又寻来了这长安城，来之前还传了个口信给他，说是让备好酒席菜肴，月下同饮，一醉方休。
谁知道这李青莲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呢。为这事狄仁杰忙东忙西，像个陀螺一样四处打点探听，搜集查证。
只是路过那醉仙阁时，他匆忙的脚步仍旧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吃喝玩意儿上。
得备好酒菜，不得怠慢。
话说李白孤身东行，提前一天入了长安城，找个旅店歇息着，喝点小酒，对月赋诗，优哉游哉，好不自在。
他为明日的见面而欣喜雀跃，反复斟酌排练，打着腹稿。
李白怎会是个闲得住的主？那长安城，就在第二日便再次如浑水般搅动了。
清晨，薄霜仍旧细细黏着叶片，初秋的大唐秋高气爽，凉风阵阵，很是惬意。李白打马穿城而过，享受得很，哪知道狄仁杰为了见他李青莲操碎了心。醉仙阁的菜肴才是真正配得上李白诗中所述的“玉盘珍羞直万钱”，那花雕酒浸泡在满屋沉香味的熏陶中，请来助兴的歌姬舞女纷纷小试身手，渐入佳境。
准备就绪，就差一人成为独角戏的主演。
“哟，狄大人几个月不见，却是愈发富裕了。”大漠才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爽朗的感觉直逼脑门。狄仁杰面色如常，没人知道他借了姑娘多少珍珠粉才遮住乌黑的眼圈，就为了争点面子。
士可杀，不可…
“哎，你最近没睡好吗，看你那黑眼圈。”
“你给我出去。”
4.
相对无言，李白似乎真的是饿坏了，全程只顾着往嘴里塞东西，连正脸都没给一个。大半盘子被他一扫而光，狄仁杰觉得自己挺想拂袖而去。
“青莲剑仙，你不远千里从黄河边上赶到这长安城，就是为了一口醉仙阁的酒肉吗？”不想和他浪费时间，狄仁杰压着火气好脾气的调笑，却看到李白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狄某告辞。”
“好了好了好了，我告诉你。”看他有离去之意，李白赶忙把狄仁杰拖回原位放好。
他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让对待万事都泰然处之的狄仁杰气得跳脚，也能轻易安抚炸毛的小猫。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件事。”
李白屏退周遭侍女，突然变成两个人独处让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那个，呃…”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呃…”
就像在组织语言似的，李青莲苦恼的抓着后脑勺。
“好吧好吧，我说。”
“狄仁杰，我喜欢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做我堂客？”
这句话提前用尽了李白一辈子的勇气。
5.
心烦意乱。
狄仁杰觉得自己收到了一个国际大玩笑。蛮夷跟他开了个玩笑，吐蕃跟他开了个玩笑，苗疆跟他开了个玩笑，就连西洋人，也跟他开了个玩笑。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那个红着脸不敢抬头、吞吞吐吐的家伙真的是李白吗。
记忆中的李白总是英姿飒爽，一袭白袍，手提长剑，腰间挎着酒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跟姑娘调起情来也毫不含糊。
如今他肯为了一个告白不远千里而来，没有情话，没有铺垫，像个处男一样羞答答的告白。
这是不是他独有的关心和李氏恋爱法？
如今回想起那时自己的反应，狄仁杰还是想给自己两巴掌。起初先是因为震惊和害臊，他把杯子里的花雕泼了李白一脸，随后再跟个姑娘似的，给了李白问题的回应，别开头红着脸。
他说：“嗯。”
李白漂亮的蓝眸里有世界上最美的星星。
脑子像是大团乱麻，又像一捧散沙，浑浑噩噩的狄仁杰也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只觉得心里不讨厌，大概就是喜欢吧。
自己原来喜欢的是李白吗。
从来没有察觉到。
但，或许不是呢，如果只是一时冲动…
一个人瞎琢磨也没有什么答案，狄仁杰习惯性的向小助手求助：
“元芳，李白刚才跟我表白了。”
话音刚落，男孩抱着文件跑来跑去的身形突然顿住了，像是被施了法术。狄仁杰敏锐的察觉到，文件轻微的抖动起来。元芳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好一会儿才闷闷的问：“您答应了吗？”
“嗯。”
“狄大人。”
李元芳嗫嚅着，转过身，脸色苍白，嘴唇一张一合，想要说什么，却又斟酌着尽数咽下。他头上的大耳朵不安的抖动起来，像是有好强的风吹过，十指攥紧围巾的边缘，指节发白。
“狄大人…”
再出口的名字带上了一点点鼻音，男孩瘦弱的双肩耸动着，狄仁杰猜他应该快哭出来了。李元芳抽噎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他望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狄仁杰，眼泪顺着有些微圆的脸大滴大滴的滑落，小手用力的抹得到处都是。
“狄大人，您还有李青莲。”
“可元芳的故事里，只剩下您一个人了啊。”
“狄大人，元芳，只有你了。”
“狄大人，我喜欢你，真的不是为了工资…”
支支吾吾的解释，比耳语更加小声的辩解，在立秋的夜晚被带着寒意的风吹散，再也寻不回来。
6.
李元芳主动辞职了，正如他的突然出现一样，他的突然消失，变得无处可寻。狄仁杰为他的小助手伤透了脑筋，工作上诸多不顺。
“元芳，你去跟踪一下贾富豪，有证据表明他杀人了。元芳？元…”
喊了两声，那个总是侯在附近的小老鼠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火急火燎的出现，狄仁杰有些奇怪，起身欲找，却突然回忆起，李元芳已经不在了。
默默收拾起满地狼藉的公文卷轴，狄仁杰深深叹了口气。
他又怎会知道，元芳的固执竟到了这种地步呢？
总是在怠慢着，逗弄着他，把他每一次很努力的告白当做利益的借口。狄仁杰仍然记得李元芳当初说喜欢的时候，自己的回应。
正在处理公文的自己，狠狠剜了他一眼。
唉，恋爱，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丁，你来一下。”“头儿什么吩咐？”“通知李青莲，醉仙阁不醉不休。”
7.
李元芳其实哪都没去，他一直不远不近的随在狄仁杰身后。
并不是照顾保护他，不过是念及旧情。自我催眠般念念叨叨，李元芳拨开碍眼的大簇树叶，偷偷盯着醉仙阁内，两人的一举一动。
这顿饭一直吃到夜深，李元芳对这种长时间的探视早就习以为常，他不过眨眨眼，两个时辰丝毫未动。
直到半醉半醒的狄仁杰被李白塞进马车，李元芳才松了口气，正欲离去，却被树下的人叫住。
“密探小子，不来坐坐吗？”
低头看去，李白直勾勾盯着他藏身之处，笑容明媚。
“你就是李元芳吧，同姓，幸会幸会。”临时下榻的旅店里，李白给小家伙呈上一杯茶，看着他戒备反感的眼神，李白只觉得好笑。
真是个单纯好懂的人啊，满腹心事通通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小家伙，我问你，你喜欢阿…狄仁杰吗。”李白刻意放缓了速度，一字一句的吐着，就是为了看看他可爱的样子。果不其然，李元芳鼓着腮，压根不理他。
“还有一件事。这几天，我发现了不下三个刺客。”捏着酒壶，李白也没深究，笑意渐深，“可每次我还未出手，他们的气息就消失了，都是你做的吧。”
不等男孩回答，李白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到他肩膀缠着绷带的伤口上，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但是，你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小心些。”
伤口像是又被补了一刀，李元芳咬了咬下唇，突然起身往门口走去。
“青莲大人，告辞。”
“不送。”
8.
那日之后，虽然也有些担心身体，但李元芳固执的不肯去看医生。
一来他怕狄大人顺着扁鹊的线索找到他，二来他讨厌医馆弥漫的苦涩味道。
在又一次有惊无险的解决掉刺客后，李元芳的体力再也无法支撑他继续潜伏下去了。
这半个月来，他暗地里帮狄大人解决了不少袭击者，身上也添了大大小小的新伤，有些切得深了，可以见骨头。城郊小茅草屋内，那遍地都是被染红的布，四处搁着捣碎的草药。李元芳疼得受不住，咬牙强撑着想要买些药酒，却因力气不足，直直栽下了床。
他发烧了，额头烫得能煎蛋，伤口因为处理不周而开始化脓感染。李元芳只觉得忽冷忽热，心下满满都是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李白就可以和狄大人出双入对，而自己只能看着，远远的看着，比李白拼出去更多。
不公平，这不公平。
生病让人变得脆弱，意识恍惚间李元芳知道自己流泪了，他索性不再挣扎，任由泪水沾湿脏兮兮的地面。
“狄大人…疼…”
稍微一动便会牵扯到伤口，李元芳撇撇嘴，轻轻向心爱的人撒娇，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好受得多。
“可疼了，我不想找扁鹊，他下手狠…”
“狄大人他们五个人欺负我，都被我打掉了，我是不是很厉害？但是他们也打伤我了，你心疼吗。”
“狄大人，狄大人，我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狄大人，求您了，看看我啊，真的好疼…”
狄仁杰不可能听到。李元芳比谁都清楚，但就是固执的想要告诉他，告诉他自己这些日子的委屈和不甘，难过和心疼，为他担惊受怕。男孩有种不详的预感，这些话，大概永远无法说出去了。
血液流逝带走身体的热度，地面逐渐被异于泪水的另一种液体浸染，色泽变得暗沉，散发出股股腥味。
“狄大人，元芳喜欢你…”
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元芳疲惫的闭上了眼。
狄大人，我真的真的累了。追逐你很累，追不上你更累，眼真真看着你消失让我累到崩溃。
我就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等明天早上我醒过来，就一起去吃西巷转角的油条吧，我喜欢他家的豆浆还有馄饨，和油条很搭。
记住，约好了。
9.
狄仁杰在和李白成亲的第二天，他独自抱着一坛酒，在城郊坐了一天。
元芳的坟头摆了几枝新花，墓上的杂草被清得一干二净。好多年了，还和他走时无异。
自从元芳走后，狄仁杰学了李白的饮酒，闲暇之余便跑去城郊，呆愣愣的自言自语。
“元芳，我和青莲他结婚了，本想请你喝喜酒。”声音平平淡淡，狄仁杰笑着扬了扬手里空空如也的酒壶，有些作弊“但是你太小，喝酒伤身，还是请你喝豆浆吧。”
大风起，树叶窸窸窣窣响作一团。花瓣被吹起一片，打了个旋，柔柔落在狄仁杰的掌心。
一米七几的汉子望着手里雪白的花瓣，再也忍不住，在傍晚的长安，抱着墓碑嚎啕大哭起来。
那天的长安有最美的晚霞。
那景致，比塞北的雪，比大漠的烟，比江南二月的烟雨更加美艳，摄人心魄。
这是长安的黄昏，他们的黄昏。
——END——
【假·狄芳】相遇本是最美的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