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麓拾遗想法杂文随笔精选录

年初一了却两心愿

2021-02-15  本文已影响0人  徐小多杭州

原创 秋麓拾遗           

大年初一,南方习俗应该是给亲朋好友拜年的。一早,响成一片的朋友拜年微信提示音稍有间隙,我们就利索的亲自登门,给一位没有手机的朋友去拜年。

这位朋友是我少说结识了50年的熟人,可惜他不认识我(估计你也是)。另外,也顺便去做一件早想做而一直没做成的事,(留个悬念,放在最后说)。

朋友老家在钱塘江南岸的萧山,离我家不到二十公里,开车大约40分钟。

朋友是谁?想问一下你。你一定知道唐朝有“诗圣”、“诗仙”、“诗佛”吧。知不知道还有个“诗狂”的?不知道没关系,总应该知道有一首很应景的诗吧?“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不知道?你太让我很失望了。那么,好歹应该知道《回乡偶书》吧?——“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知道了?好!好!好!你终于没让我绝望。

对了,这位朋友就是贺知章。你认识他,对吧?他不认识你,对吧?哈哈!

这位659年出生的贺知章是唐朝越州永兴人,也就是今天的萧山人。这位小贺自小聪明灵光,八九岁就“漂”到山阴——就是绍兴(这点很重要哦)。武则天做皇帝的第五年,36岁的“油腻男”贺知章居然一炮走红,高考获全国第一,成了浙江历史上第一位有资料记载的状元。

以后老贺就在中直机关的基层做起,一直做到从三品的秘书监,人称“贺监”。

这位“贺监”76岁时遇到年轻人李白。听了李白的《蜀道难》,大加赞赏,说:你小子就是在天上犯了错,被贬谪到人间来的仙人?从此,李白就有“谪仙人”的江湖诨号。接着,贺老硬拖李白去饮酒。一摸身上,居然没带信用卡,又不好签单,一不做二不休就把朝廷发给三品官的饰品——金龟,解下来充了酒钱。两人喝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结果被同道中人笑话了不说,还赐贺知章一个“狂”的雅号。

天宝三年,贺老自感力不从心,就打了报告给唐玄宗,说是想回老家钻研道学去。李隆基深感老贺同志一身才气,两袖清风,做人善和稀泥,与同志们关系很好,于是就发起了一个践行PATY,来了三四十人,喝酒、对诗,通宵达旦。玄宗一时兴起,还特批了周宫湖数顷湖面给贺爱卿作放生池。贺老衣锦还乡,直奔周宫湖而去。

那周宫湖在哪里?你不要想当然的是在萧山。其实,《回乡偶书》其二透露了信息:“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销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镜湖是绍兴会稽山北麓的鉴湖。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不是萧山,是绍兴。

那么,周宫湖究竟在哪里?

明代袁宏道有首“贺家池”的诗:“昔闻八百里,今来八百亩。为问袁阿宏,可如贺监否?”贺家池在绍兴鉴湖附近的孙端镇,原来那片湖水叫“周宫湖”。贺知章回乡后,这池成了私产,顺理成章的就成了贺家池。贺家池旁边有个皇甫庄村的包公殿。鲁迅者,周树人也,《社戏》里写到幼时与外婆家的小伙伴摇船去看社戏的地方就是此处。这里离鲁迅外婆家安桥头大约有十多里路,离萧山的知章村有150里左右。

我们今天去拜年的是贺知章出生地,也叫故里。按理讲,去明州月湖的贺秘监祠更合情理,不过实在太远了。去萧山知章村也可以吧。不是有句话叫“魂归故里”吗?兴许贺知章一缕诗魂还真的在故里知章村。

一路上,我们对贺知章的名字经过研讨,有了一番共识。贺家祖上也算是有钱的商宦之家,怎么就给儿子去了这么个名字,谐音“智障”!?进了村,一路念着“萧山智障幼儿园”、“萧山智障小学”、“萧山智障公园”、“萧山智障社区”,好不让人啼笑皆非。中国文字的读音太有讲究了,句读不对都会有歧义。譬如,我们在村子里还看到一家“韩红家中药美容”。我们明知与我们尊敬的那位唱歌的慈善天使韩红没有丁点关系,更与韩红的家没有丁点关系,但看了店招难免要笑出声来。

    来拜个年,却开着“智障”和“知章”的玩笑,实属不恭。但是,今天的知章村实在乏善可陈。春节的气氛很淡,怪不来百姓。路上人迹稀少,怪不来百姓。但是,你不看导航,不开口打听,仅凭着毫无章法的连片农舍和杂乱布局的道路里巷,怎么都不会想到和贺知章有什么关系。这就对这片土地的后人不可思议了。

除了贺知章,这里在明朝还出了黄九皋等一大批举人。知章村一带古称埭上,那时有句顺口溜“十里埭上黄,旗杆多如讨饭棒”,可见这里有两多:中举的黄旗幡、乞丐的讨饭棒。讨饭棒现在肯定没有了,而当年皇上御赐的,劫后余生,今天还在。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看下牌坊。兴许唐朝的贺知章去找明朝的黄九皋喝酒去了呢?

问了两位过路人,一口非本地话表示不知道牌坊在哪里。幸好看到一身萧山本地打扮的大哥,连忙上前,先双手抱拳作了个揖,然后有一段完全可以用普通话念的方言对话::

“大狗(大哥),把坊忙阿里九(牌坊往哪里走)?”

“把坊?故脚,甲修荡占(牌坊?过桥,借手荡转),笔仄九一秀胖路,(笔直走一手膀路),古之后闰修忙南看得到把坊(过之后顺手往南看得到牌坊)”。借手荡转就是左转。一手膀路是概数,言其短。顺手往南就是往南右转。

萧山据说有三种方言,其中绍兴话占了绝大比重。所以,当年萧山出生的贺知章,晚年回到绍兴,确实可以说是“乡音未改”。不过,贺知章做官在洛阳也好,在长安也罢,绝对不会用绍兴话与外界打交道的。如果用了,保不定真被当地人错当扶桑国来的人。

“甲科济美”牌坊孤零零的矗立在农田中,南北东三处有勉强可以通小车的水泥路。走近前,牌坊过往的细节依稀可辨,十分精致的石刻石雕。有几处是那些年被砸祖宗碗的后孙破坏了,今天又狗尾续貂的败笔。贺知章、黄九皋以及眼前的牌坊除了大年初一有我这样的智障会携家来拜访,在今天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心情变得非常天人合一的昏蒙蒙。

草草给贺知章拜了年,我们就兴冲冲的去实现第二个愿望。

春节前,我买了一大包带壳的水煮烘焙花生。在记忆中,找一块开阔的晒谷稻地,剥了花生壳,肆无忌惮的随手丢在地上,然后大嚼一番是十分过瘾的。但是现在家中要保持一尘不染,狂放野蛮的吃花生是绝无可能了。今天,我们就要在大自然找一处可以鸳梦重温的地方,尽情的消灭一大包带壳的水煮烘焙花生,天女散花般的肆意抛花生壳。

天遂人愿,驱车二十分钟,在湘湖三期发现了一处刚建好但几近荒废的中式庭院。越过荒草丛生的小径,找到一处临湖长廊。环顾四野,湖面败菏残叶,白鹭栖水假眠,风乍起雨暂歇,好一处无人理会之地。于是,我们拿将出花生,不等令下便直接开吃。一节两三粒,双手十指,渐入佳境,心满意足,须臾便将花生收入肚中。再一看地面,居然在残瓦断砖间没有落星点花生壳。我们心照不宣的自觉把壳都放进了随身带来的垃圾袋里了。

什么叫过去?就是回不去了。贺知章过去了,那个时代再也回不去了。随地抛壳过去了,那个习惯再也恢复不了了。挺好!诸事莫强求,了了就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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