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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与父亲

2017-11-01  本文已影响0人  借阳的光

    这一次,没有谁再留下眼泪。只是送别的默默悲哀......

    双水的气候与别地有所不同。“双水是没有秋天的。”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炽夏过后,空气便如冬天般寒冷,湿润了。唯一的区别只是缺少像初冬或深冬时的,鹅毛似的片片白雪而已……

    校园外。走向教务处大门的,铺满黄白相间的白色地砖的道路上,再一次出现了那道身影。布满泥浆的胶鞋,单薄的长裤,有些许小洞的棉袄......写满沧桑,无奈......泛黄的脸,些许斑白的头发,彻底弯下的腰......

    第三次了。是啊,已经是第三次了。

    安乐的父亲再一次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与以往大体一样,不同的仅是父亲已彻底弯下去的腰...... 这一次,学校是让父亲来带安乐回家的。勒令退学。

    我与安乐是同乡。更是牛背上、草田里一起滚大的伙伴。小学时也在同一个班级里。那时他成绩优秀,而我只能望其项背。母亲总是说:“你要多向安乐学习”之类的话。

    小升初考试时,安乐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县里最好的初中。而我,只能在原县城“就地升学。”

    虽然路径不同,但我们终又走在了一起。

    三年后,我们共同考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我们再次相遇。

    安乐的家庭情况并不如他名字一样给人传递快乐的气息。但却同万千父母一样寄托着父母美好的祝愿。

    安乐的母亲在安乐出生的时候便去世了。但安乐的到来使44岁的母亲来不及也不能够伤心。总归有了个儿子。

    那时城里的煤矿还没倒闭,安乐的父亲在里面做工。母亲在田里务农,顺便照顾家里的两位老人。但在安乐来到这个世界后母亲便去世了。

    父亲希望安乐快乐的成长,于是便给他取了个单名-----一个“乐”字。

    安乐七岁了,父亲51岁。煤矿倒闭了。家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未来赡养两位老人,让儿子上学,安乐父亲同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出门打工。

    安乐也并没有使父亲失望。与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和我们一同在牛背上,田野里成长。从小学到初中安乐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是我们一群一起玩长大的孩子中成绩最优异的,也是最早熟的。

    在同一所高中与安乐相遇是不可思议也是再寻常不过的。因为这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初中时的我还算努力,蒙上天眷顾以超出分数线一分的成绩考上了这所市里最好的高中。终于没有死在分数坎上。

    高中时的安乐变得与以往不同。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先是学会了大声骂脏话、抽烟。接着是喝酒打架。最后是上网。

    安乐的父亲第一次去学校是在安乐第一次打架后被老师“请”到学校的。

    那时安乐17岁,安乐父亲61岁。

    由于年纪大了 ,上了60,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安乐父亲不能像村里年轻人一样外出打工了。于是在家种起了农田,供安乐上学......

    听父亲说安乐打架那天,午饭后不久。闷热的天气使村里的老人孩子都在午休。安乐父亲正在田里赶牛耕地。村长忽然高声呐喊到:“安祥,你儿子的老师来电话了,说你儿子在学校打架了,让你到学校去一趟。”说完就没了响动,继续睡午觉去了连安乐父亲问一句的间隙都没有。

    安乐的父亲半信半疑的,迅速将牛赶回家。衣服没来得及换,火急火燎的便到镇里乘车去了学校.....

    我与安乐父亲是在校门处相遇的。正值下午放学与几个朋友一同外出吃饭。巧然碰到。安乐父亲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校门外乱转,想走,但又不知向哪里走。碳墨色的浓发下一张焦急刚毅的脸,天蓝色的褂子早已被汗水浸湿了大半,农耕时挽起的裤脚与一双泛白的胶鞋,笔直的腰......

    安乐的父亲-----我的叔叔。在村里,与父亲一辈的大人们我们一般都以叔叔 伯伯 ,大娘称呼。也看到了我。快速向我走来,我也缓缓向他走去。

    安乐父亲:“小番,安乐和别人打架了?伤到哪里没?他现在在哪?快带我找他去.....

    一连串的问题后,我-----小番终于可以答话了。

    我:“别着急叔叔,安乐没事,没被伤到只是和别人发生了点矛盾。现在可能在政教处吧?”

    安乐父亲:“死小子,怎么会打架呢?政教处在哪?你带我去一下行吗?我没来过。”

    其实安乐打架的事我也听说了。只不过一时间不敢也不愿相信。与安乐的交谈使我了解到了他口吻的变化,在厕所的偶然相遇让我知道了他学会抽烟的事。至于喝酒我倒从所未见。打架确实是发生了的事。

    但我不敢胡言乱语。带着安乐父亲向政教处走去。

    安乐的父亲是在上晚自习前几分钟离开学校的。我在左侧,安乐在右侧,同学们在桥上 ,老师在门外......

    在安乐父亲苦苦的哀求下,学校领导取消了让安乐父亲将安乐带回家的决定前提是签保证书,保证以后绝不犯事。

    在黄昏里,在上晚自习前,我们目送安乐父亲出了校门......

    后来听父亲说:“那晚安乐安乐的父亲深夜才从镇里回来。

    事后不久,夏去秋来。安乐的父亲再次来到了学校,我也再次见到了安乐的父亲。

    “本是收获惬意的季节,秋风中却有些许凉意。”这一次安乐的父亲是自己沿着黄白相间的地砖铺的,指向政教处门外的,路的尽头走去的。没有我带路,也没有别人。一切与上次一样,一切又与上次截然不同。

    天蓝色的上衣,挽起一半裤脚的长裤,湿漉漉的胶鞋……几缕银白,几许稀疏的鬓发,微微弯曲的腰......

    安乐的父亲-----我的叔叔,跪在了门外。向校领导说起了自己老年得子,孩子出生丧母,自己外出打工,安乐自小早熟,成绩优异......

    领导叹息,安乐与父亲抱头痛哭。而我们,他的伙伴,他的同学,他的朋友......默默转身悄悄拭去眼角欲出未落的泪......

    安乐的父亲走了。安乐还在。风雨桥上,政教处门外......我们目送着安乐父亲离去。直至校门,直至......直至安乐父亲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校园里,最后一次出现在校园里。在安乐与朋友在寝室酗酒后,很快便进入了寒冷的,飘着片片雪花的冬季。春暖花开,夏日炎炎。农忙过后,闲暇了半个夏日终于来到了秋季。

    安乐的父亲再一次来到了学校。

    阴雨连绵。安乐与父亲默默朝着校门走去。安乐背着包,父亲扛着被子。

    父亲对安乐染上网瘾,与狐朋狗友夜间翻出学校围墙去上网的事只字未提......

    风雨桥上,

    政教处门外......

    我们目送着年轻的安乐,苍老的父亲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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