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记趣

（老翁醉酒•雁韧摄）花圃记趣

朋友在城郊数公里外，经营花圃。千花万卉，种种盆景，一溜儿摆开，列队成形，纵横交错。浇水施肥，修枝剪叶之间，面对诸多花草树木盆景，热爱园艺的朋友，宛如将军沙场点兵，总有几分豪气。嫩苗茁茁，老树苍苍，都是他的希望。

某日，应朋友约，到其花圃闲侃。

花圃中有一假山，山下有一小池。水浅清澈，可见锦鲤集结，斗鱼相逐，蛮有趣。

朋友做的是盆景生意，养这一池小鱼，纯为赚钱，非图自赏。

朋友告诉我，他收了百枚斗鱼，全倒入池。我一听，即来了兴趣。

所谓斗鱼，顾名思义，就是争雄好斗之鱼。雄鱼放在一起，形同敌国，你追我逐，互相撕咬，非置对方伤痕累累，支离破碎不可。雌鱼倒是温良，故称菩萨。

斗鱼色彩鲜艳，同一条鱼，红蓝绿相间，煞是好看。我们粤西，乡村田野，水草之间，尚未使用化肥农药之前，这种好斗分子，随处都是，如今却成了珍稀小动物。

听说我要捕斗鱼，朋友那年轻的妻，从屋里拿出网具，帮我捕捞。

斗鱼十分灵醒，网具未到，早就遁入假山下的“水帘洞”中，好象真有老孙保护它们一般，有恃无恐。她所持的网兜，网眼大，鱼儿小，更奈何它们不得。她捞到满脸通红，香汗津津，一无所获，对我赧然一笑，便将网具架在屋檐下晒。

我不灰心，一个人蹲在池边静观默察。见“水帘洞”口左侧水中有块如砧板大小的石灰石，时有斗鱼从石底部的小孔出入，我心里便有了数。

老板娘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我。她不无歉意地说：叔，让你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说，我想办法，迟早它都会成为我的瓶中物。

前年冬天多啰，我从电鱼人那里，收购了四百多条，年年有余嘛。她话头一转，又惋惜道：谁知全冻死了！

朋友开车去进货，我不想听她唠叨，便骑车回城。

午饭后，我找到一个矿泉水瓶，将瓶盖锥了几个小孔，到渔具店买了网眼细细的捞鱼网兜，立即骑车到朋友的花圃。

正午的阳光酷烈，斗鱼都会躲在阴凉处，不会在水中浮游，石灰石底部的窝凹中，将是其首选的安乐窝。

进了花圃，见一中年妇人斜躺在竹椅上歇晌。她是老板的合伙人，我们早已熟悉。听到响声，她睁开眼，看见是我，问：叔，大热天，你不在家休息，又来买盆景？我说来捉斗鱼。

你倒象小孩一样贪玩，她朗朗一笑：斗鱼那么小，又鬼精，你怎么捉？

蛇有蛇路，蛤有蛤路。我说，等会你帮我点数。

行！捉到了，我给你优惠，收别人八角一枚，我收你一元二，她开玩笑说。

我笑笑，没将她的话当真。脱鞋下水，手拿网兜，悄悄的靠近石灰石，站在石东侧，左手将网兜插到石南侧底，右手伸到石底空隙处，使劲将石往上一抬，网兜从南往北猛地一插，至尽处往外一拉抬高，将石放下。乖乖，十几条斗鱼成了网中之物，无论其如何活甩甩地挣扎弹跳，都已无济于事，被我一条条放进了水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倒让我有几分惊喜。

（一支独秀•雁韧摄）花圃记趣

那一点点惊喜过后，待池水重归平静，我又蹲在池边静观默察，等待时机，总想多捕捞几条。我见池西北侧的水域，有一汤盆大小的陶器，其内尚有一小小的塑料盆，栽了一棵荷似的植物，绿叶田田，如伞如盖，遮蔽着两个盆，自是一片阴凉。

我想，两盆间的空隙处，不正是斗鱼理想的席梦思么？于是，我轻移脚步，悄悄下水，右手握住陶盆边沿往上一提，左手的网兜一插，将两个盆装进网兜，水声哗哗未止，泼泼之声即起，拿开塑料盆，9条斗鱼暴露无遗，又进了矿泉水瓶。

洗脚穿鞋，将鱼交妇人点数，她说26枚，收你廿元。付钱，持鱼归。送了20枚给好奇的堂妹，她大欢喜，一脸笑意。

我将6枚放进养绿宝的玻璃瓶中，放几粒小小的鹅卵石子在水里，作成盆景。不敢自夸心灵手巧，匠心独运，有多么珍贵，却也是不可多得之物。将它置于书桌一角，读书写字感觉疲倦时，搁笔，看看绿宝，逗逗斗鱼，心情舒畅，疲劳顿失，再执笔做我寂寞的文章，亦人生之快事。

（书房一角•雁韧摄）花圃记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