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读书札记49】《朱子晚年定论》彻底否定朱熹一生所为

第101条原文节录：

士德问曰：格物之说，如先生所教明白简易，人人见得。文公聪明绝世，于此反而未审，何也？

先生曰：...（文公）若先切己自修，自然不暇及此（考索著述）。...文公早岁便着许多书，是倒做了。

士德曰：晚年之悔，如谓“向来定本之误”，又谓“虽读得书，何益于吾事”，又谓“此与守书籍、泥语言，全无交涉”，是他到此方悔从前用功之错，方去切己自修矣。

先生曰：... 可惜不久即去世，平日许多错处不及改正。

学生杨士德问王阳明：格物致知的功夫，像老师这样教，明白晓畅，我们很容易就理解了，朱熹老先生为什么会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悟不透其中的道理呢？

王阳明认为朱熹从小就立志弘扬圣人之学，有继往开来的宏大抱负，为此他早年专注于考据先哲们的著述，发表了很多著作。其实这是本末倒置了，应该他能够从自身的修行做起，就不会陷入考据的泥淖了。像孔子一生周游列国倡导先王之道，晚年才退修六籍，删繁就简开示来学，也没见孔子做什么考据的学问。

本条记录了朱熹晚年悔悟的三句话，都出自王阳明《朱子晚年定论》。

第一句：朱熹晚年说自己“向来定本之误”，从一开始定本就错了。如果此事为真那是相当严重的，因为这等于全面否定了自己《四书章句集解》。汉宣帝时，戴圣（小戴）整理先儒散籍而成《礼记》，《大学》和《中庸》都在其中，东汉郑玄注《礼记》，唐代孔颖达疏《大学》，朱熹认为这些旧本的注疏都不准确，所以花了一生的时间著述《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解》和《孟子集解》，此为“定本”。

第二句：“虽读得书，何益于吾事。”这是说自己是个书呆子，理论脱离实际，学的东西、做的学问，完全对社会没有贡献，他的志向是要为圣学继往开来的。

第三句：“此与守书籍、泥语言，全无交涉。”这是反过来说，圣人的事业和固守书本、拘泥词章毫无关系。

这三句话充分证明了王阳明的论断，“先自修再著述”才是做学问的正道，可惜朱熹觉悟得太晚了。王阳明对朱熹晚年的悔悟表示了由衷的敬佩：“此是文公不可及处，他力量大，一悔便转。”

犀利老辣，这正是王阳明自龙场悟道以来的一贯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