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生的故事 | 开始 02

02

从奶奶家出来，杨贝他们去姥姥家住了两个月。妈妈对这两个月，并没有过多描述，唯一提过的，就是晚上杨贝睡得很死。

后来三老姨家媳妇去了她自己娘家坐月子，杨贝妈妈便又去了三老姨家，在城里，我爸去上学了，买东西还有其它方便。

妈妈经常说，当时他三老姨夫喜欢逗他，一逗他笑，他就拉稀。有一次晚上，他三老姨夫又逗他笑，他又拉了，拉到了三老姨夫衣服上。第二天三老姨夫去上班，才发现，昨晚拉上去了。

杨贝没有这段记忆，想脑补，可是进行不下去。杨贝始终不敢相信会有人这样，其次，他接受不了，小时候那么好的人，过了这么多年，生疏了，他不敢把这两者联系起来。

这是他仅有的三次中的第一次，觉得活着，安稳、踏实。即使拉了人一身，人还喜欢他，他觉得感动，还有就是，放心，不会被嫌弃，不用担心出丑，不用紧张。

第二次，是在高中时候，可是杨贝上了研究生，又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高中杨贝在别的地方上，周末回不了家，遇到有时法定假期，学校不让住，他就和同乡去同乡亲戚家。有一次人家住满了，空不出来，他没地方去了。另外一个同乡平常就在附近租了房子，但那天因为有亲戚去，住不了。得知消息的时候，是下午，杨贝和几个同乡，正好在一个同乡女生家里玩儿，她就说要不就住她家吧，正好有一个房间。他好开心，慌乱的心就定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杨贝发现那个女生在床头看着自己。他穿的背心，稍微有点害羞，但转念就没什么了。

好多年后回想，杨贝猜，那个女生也许是喜欢自己，因为有一次，她和杨贝说，感觉你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

想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是8年后了，杨贝在美国联合培养。那是一个上午，正从公寓往学校走，他心里咯噔一惊，然后瞬间感觉暖暖的。原来还有女孩儿喜欢他，他从来从来不敢想。那个女孩儿喜欢他，没有任何所图，他也是小心翼翼，颤颤巍巍地，接受这个猜想。想到自己当时还穿着背心，并不帅气，杨贝觉得，在那里好安全，可以卸下所有防备，自由、安全、窝心，不用显得很厉害，不用担心自己的外表。

那也是杨贝第一次觉察到，即使自己内心有一团火再烤，原来从外面看，也可以这么好。幸亏认识不深，杨贝想，否则她就知道了，自己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心。杨贝也是一头冷汗，幸亏没有机会深交，否则，这一刻的感觉，留不住。

第三次，是在美国那一年中，教研室的同学，经常夸他聪明，做得很好。加上他们租的房子，别人来了，也说挺好的，还有些羡慕。他开始反思，是不是其实，真的，自己还不错？后来越来越多的赞许从别人口中真诚地说出来，他紧巴的心，开始松动。到快回国的时候，德国朋友Martin花时间做了漂亮的贺卡给他，杨贝当时感动极了，从未想过，会被如此对待。还有另外一个朋友，在杨贝快回国之前，去了杨贝家3次，一次吃饭，另外两次就是一起呆着，杨贝感觉，自己对他来说，是朋友了。

这些细小的事情，让杨贝慢慢觉得，自己在他们中间，好有价值，不用那么努力，不用那么优秀，会被认真对待。

这三次，杨贝觉得，不怕，像是得到了活着的许可，不用再拼命了，可以放松地笑一下了，像是躺在床上，脸也没洗，穿着背心，心里像是有一大片草原，空空荡荡，看着天花板，天花板很高，很高，有天空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