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帮帮我呗!——详述夫妻之间产生距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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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双方,来自于不同的家庭,原生家庭对我们的影响处处可见,当双方面对差异、解决冲突的时候,都希望拉近彼此的距离,可是为什么越想这样,反而彼此的距离越远呢?
新婚伊始,一般人往往会幻想着另一半是理想的典范——父母、心理治疗师、伴侣、朋友和伙伴等等一个能够满足所有我们对婚姻的渴望和需求的人,甚至会期望另一半能帮助我们解决那些成长过程中一些苦难和尚未解决的问题。现代人的恋爱自然少不了“帮助”这两个字,只要听听流行歌曲,到处充斥着“帮助我”或“你无止境的付出”之类的词就不难明白。
令人困惑的是婚姻有时候具有疗效。已婚的人平均来说都比单身的人长寿,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有人在身边分担生活的压力和负担。同时,婚姻还可以帮助人们改变,它是人们变得更灵敏、更有责任感,也更加了解他人的需求。一个人在工作上受到挫折之后回到家,如果配偶能安慰几句并能体量地拥抱一下,确实是很有帮助。能与一个人坦诚谈论自己的问题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同时也有一个很大的限制——因为在和配偶分享生活的痛苦和挫折的时候,往往也会引发一些问题。
如果夫妻双方都是有安全感的人,相当独立和坚韧,拥有基本的自信和自立,那么,他们就不太可能向对方要求过分的帮助。他们接受生命的苦痛、孤单的力量,事情严重时,他们会自己处理这些事情,虽然他们知道如果这时候和别人分享一些压力,生活将愉快些,但他们通常不会逃避生命基本的要求,不会逼迫另一半替自己承担自己生命中必须担当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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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事实上我们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包括你我),我们都抱着一堆不切实际的期望,当人们感觉害怕并且需要依靠时,便会大力寻求配偶的支持,需要配偶做其生命中的“主要”支柱。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可以提供具有魔力般图腾式的的安全感。当然,我们也需要刺激、陪伴和实际的帮助,以及其它许许多多的要求,我们会将太多的需求带入婚姻。
如果配偶一方成长良好而且很独立、很成熟,而另一半只是稍微有困扰和稍微不成熟,这种帮助的历程也许会运作得比较好。成熟的一方可以帮助不成熟的一方,然后双在平等的地位上携手运行,但是根据我们的经验,上述情况很罕见,似乎总有某种神秘的化学反应链将一对类似心理问题的伴侣联结在一起。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伴,虽然二者的心理问题看起来不大可能相同。例如一位酗酒者的妻子,和她幼稚又依赖性强的鲁莽的丈夫相比,可能显得更加成熟一些,但是一旦剥开那层表皮,她很可能和丈夫一样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她只是很巧妙的借着扮演照顾丈夫的救星角色来获得安全感。
我们相信已婚夫妇在很多方面都是绝妙搭档,例如他们的成熟度、亲密的能力、对生气的容忍度、性感的热度,以及他们对粗俗的容忍度、自发性、诚实以及其他众多心理特质的能力,而更加重要的是,双方带进婚姻的问题也都是相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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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是向对方提出小的要求开始。
丈夫说:“唉!我今晚觉得糟透了,老板整天找我麻烦。”
妻子说:“哦,真是糟糕,来,坐下来,我替你冲杯咖啡,然后好好和我说说。”
情况十分简单,这位丈夫向妻子吐露心事之后,必然就会感觉好了很多,而隔两天这位妻子很可能也会这样,她向丈夫抱怨繁重的家务劳动、好管闲事的邻居,或是让感觉嘈杂不堪的孩子,但是这种向对方求助的方式会滋生出更大的问题。因为假如小小的帮助很受用,为什么不要求更大的?因此向对方的索求就会越来越多,不久双方也将重要的压力带进婚姻中。例如“帮我解决我和父母的关系”或“帮我看看我在事业上该如何让抉择”或“帮我应对自己的不快”等等,他们通常不会直接提出要求,但是恳求帮助的愿望无所不在。
事情很快变得复杂起来,配偶将开始害怕自己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我都不知道如何让出来自己的事情,叫我如何帮助她处理她的情绪呢?”丈夫默默自问,然后开始恐慌。
妻子也问自己:“我自己都不满意我现在做的事情,叫我如何帮助我的先生解决工作上的不愉快呢?”
她也同样感觉到恐慌,而每一方都在拉远和对方的距离,因为对方提出的要求变成了压力,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是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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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又对彼此退缩的态度感到惊讶,并开始用各种方式暗示对方:“请不要让我失望,我的父母就是像你现在的样子,我可无法忍受。”但是彼此的距离依然如故,于是恳求很快转变成愤怒的要求和压力。彼此暗示着:“假使我不能说服你满足我的要求,那我将采取更加强制的手段,看着好了!”于是他们将兴趣转嫁到了“替代品”身上——他们的工作以及他们的孩子、母亲、酒肉朋友、外遇、情人等。他们努力想让对方嫉妒,试图表明自己目前在某人或某事上得到了支持和参与感,这些正是想从对方身上获得的,但是他们现在身段摆得很高,不愿直接提出要求。
这种交互作用又会变成气愤和纠缠、无边的压力、间接的要求,以及需求不能满足的痛楚。在这场愤怒和责备交加的风暴之下,夫妻双方其实就像是两个寂寞、受伤、孤单、瑟瑟发抖在一旁哭泣的孩子,却摆着一副大人的姿态,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有一个想吃糖的小人,却不敢承认ta的存在。他们都想放声大哭,承认自己多么害怕和孤寂,但却没人敢这样做。
在“帮帮我”的历程中,还有一些并发症,其实就是在长期奋战中,双方会开始将对方视为父母,这种将对方象征化的过程并非出于自愿,有时候甚至不会被意识到,但是这种向对方求助的经验的确开始诱发他们对童年时代的回忆,例如,女方原来依赖男方,但是后来当男方开始生气和挑剔时,女方再次感受到了她童年时被母亲责难一样的伤痛。如果女方不把丈夫当成母亲,那么她就有可能认为丈夫只不过是与她对等很普通的丈夫,只是发发脾气而已,可是女方并不这样想,丈夫发怒在她看来极具威胁和危险性,她完全陷入小女孩的状态,就像是抬头望见震怒的母亲一样。将对方象征化的过程也同样发生在丈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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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母亲——子女关系是我们亲密生活的最初模式,因此它成为婚姻亲密关系最深层的基础。这个早期的关系模式似乎设定了我们生活中一些重要的观点,例如,该在何种范围内信任关心他人,信任与关心自己;或者该在何种程度内区别自我与他人这两种貌似分离却又相关联的个体。父亲在孩子幼年时期的生活中非常重要,其中最大的影响是通过父亲在婚姻中的参与来表现。如果夫妻间的关系良好,那么母亲和子女之间的关系通常也会很好。而不管家庭情况是好是坏孩子,多半是从关系最亲密的母亲那里接受到有关家庭的信息的。因此这种母亲——子女关系在孩子长大以后便常常强烈转移到孩子的婚姻里。
孩子婚后发展出的温暖、关爱和归属感都模仿自幼年时期的母亲——子女关系。母亲和孩子在心理上的任何困扰,都将会影响到孩子成年后的婚姻状况。所以配偶间互相请求“帮助”时,他们其实是在要求对方完成“母爱抚慰”的过程,因此不管配偶在生理上的性别为何,帮助和母爱抚慰似乎变成了同义词。
当夫妻双方背负的压力超过了他们自己能承受的范围,他们也都敏锐觉察到对方的要求远超过自己所能给予的。那么这时候我们要及时止损。不要再企图帮助对方,甚至大可向前一步,若对方要求帮助的话,可以自由的拒绝。我们还有一种途径是可以通过学习和成长或者通过专业的治疗师的帮助,家中每个人都可以从学习或治疗中获得足够的指引,必要时将成为自己的治疗师。家人将不再感觉那么需要对方,也不再那么依赖对方。
一旦每个人都确信自己可以独立处理一些生活的基本压力时,“帮助”对家人而言将是崭新的、不同意义,它将代表分享生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再因为家人未给予你足够的保护而挫败沮丧,你不再因为自己未保护家人而感到罪恶和内疚。
——摘自Augustus Y. Napier 和Carl Whitaker《热锅上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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