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故事 | 那一碗宿醉后的方便面

在比利时同学家的后院  

<1>

在欧洲的第五年。去小酒馆和在家里喝酒已经成了习惯。

在比利时，酒实在是便宜。一般3、4欧就能买上一瓶还不错的红酒，而这里又盛产啤酒，大家见面总习惯喝酒。

我这个酒鬼，在比利时彻底释放了天性，家里常备着各种酒。

阴冷的只能宅在家里的鬼天气，慵懒的无所事事的午后，忙碌一天回到家终得休息，这些都成了喝酒的理由。

<2>

在比利时，任何放晴的日子都是需要珍惜的。

正是一个天气晴好的午后，比利时同学盛情邀请大家去他家的后院喝酒聊天。因他家离我家挺近的，就算喝个烂醉，也能自己走回家，于是迅速换上夏装，欣然前往。

带着红酒去赴约，已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

到了同学家，发现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瓶红酒了。

同学热情地招呼我去后院坐下。院子里有一颗大树，开满了粉色的花，与湛蓝的天空相映成趣。

我躺在草地上，看着花，看着天，感到异常轻松。

说来也奇怪，在欧洲的生活虽然辛苦，有时压力大到爆表，焦虑得总是失眠，但却总有特别放松的时刻。

回国以后，虽然生活丰富精彩了许多，但鲜有放松的时候，总是怅怅然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去做些什么。多赚一点钱，多做一些工作，怎样都好，不想让自己停下来，生怕一停下来，就再也找不到继续前进的理由。

<3>

同学们陆续都到了，我们边喝酒边天南地北地聊。

聊到同性恋合法婚姻的通过，聊到人是否需要吃素，聊到不同国家之间风俗的区别，又聊到毕业后的未来等等。

其中一位同学说，他的艺术系朋友毕业之后进入一家大公司工作了一年，就彻底崩溃，再不想去上班了；另一位同学说，现在去酒吧打工赚钱，从宿舍到酒吧就要一小时骑车的时间，每天回到家都已近凌晨，每天都感到生活的辛苦；也有同学抱怨对目前课程的不适应，已不想继续第二年的学习了。

在欧洲，大部分艺术家都必须去打工，或者有一份正职，才能继续保持创作，否则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

最好的情况，也许是等我们研究生毕业，就立即申请博士，之后就能留在学校里当助教，在艺术的环境中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但每年博士的名额毕竟有限，另外，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向往走上学术的道路。

学习的时候，我们满怀着对艺术世界的向往，竭尽全力把脑中的创意呈现出来，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我毕业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聊到扫兴处，大家纷纷开始喝酒，我也越喝越多，一杯接着一杯。

同学特别惊讶：原来中国人的酒量这么好！

我魔性地大笑：下次你们来中国，我保证把你们每一个都喝趴下！

大家顿时笑成一团。

年轻的时候快乐总是来得如此容易。

<4>

喝掉了几瓶红酒之后，天色渐晚，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回家。

我已经醉得几乎要斜着身子走路了，幸好家就在附近，步行只需要5分钟。

谢绝了同学想要送我回家的请求，我拎着鞋子，光脚走上了街。

因为鞋有跟，怕穿上之后走路摔倒。

就这样，光着脚，摇摇晃晃地走向我家，不顾周围人的眼神，感到巨大的自由。我在国内可不敢这么干，但在比利时，反正也没什么人认识我。

回到家后，头晕和恶心症状愈发严重。今天下午的聚会，我显然喝了比平时多太多的酒。

跪在马桶前好好吐了一通后，虽然有所好转，但依然感觉不舒服。

可又能怎么办呢？欧洲的好友们都不在比利时，而国内的好友们应该正在酣睡中。

无论如何，还是忧心忡忡地发了短信给我在荷兰的好基友Luis，他回复说：这是一个过程，你多喝点水就会好起来的。

其实明白应该如何操作，我只是需要朋友的陪伴。

一个拥抱，或是坐在我床边，看着我入睡的那种。

然而当时的我，已经一个人生活在欧洲好多年了。早已与孤独妥协。

喝完水，便昏昏沉沉在沙发上睡去。醒来时，已是凌晨。

明显感觉好多了，只是饥饿难忍。翻箱倒柜，发现还有数包方便面，顿时觉得得救了。

家附近其实有几家小超市，只是不像国内一样，随时可以买到熟食。

有家超市是一位移民自罗马尼亚的大妈开的，每次见我都异常热情。只可惜她的店里除了卖饮料，就是各种烈酒。

有次早晨去那里买水，大妈热心地拉着我和打招呼：早上好啊，不来瓶伏特加么？

因此，我像小鼹鼠一般，有事没事就会往家里囤些速食。

饥肠辘辘的时候，来一碗香喷喷的，带着热汤，加一个蛋和火腿肠的方便面，简直是人间美味。

拯救了我的胃，更拯救了我的心。

吃完，整个人活过来了。给在国内的闺蜜Hana发了短信：虽然一个人在欧洲宿醉，但是刚吃了碗方便面，就觉得特别幸福！人生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5>

如今回国已经三年了，虽然深夜饿了叫外卖十分方便，家附近24小时开门的便利店里也总有热腾腾的食物，可有时，当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依然很想吃方便面。

男友对此大为不解，他总是好心地从营养学和健康的角度让我放弃这个习惯。

可是我大概改不了了吧！毕竟，一碗方便面，陪我度过了太多宿醉后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