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仙人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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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林是丰河村的村民,平日里靠着种田过活,农闲时也会出去打打工。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是在丰河村,他却有着一个非同一般的身份,猫仙人庙的下一任庙祝。为啥说是下一任呢,因为现任庙祝,也就是王林他爹王发正式把庙祝的身份传给他。
猫仙人庙的由来书本上没有记载,唯一留下的只有丰河村人代代相传的口述传说。传说当年丰河村经历了一场瘟疫,村中百姓无一幸免都染了病,恰好此时一位云游四方的道长经过此处,道长精通医理,亲自采药熬药给村民们治好了病。村民们感念他的救命之恩,筹集了钱财准备送与道长,道长却分文未取,继续云游去了。村民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感谢道长大恩,于是有村民提议,既然道长不肯收,我们就用筹集来的这些钱财修一座道观纪念道长。说干就干,不出数月,一座的道观便是在丰河村背靠的后山上拔地而起,道观门口朝着的方向也正是道长离去的方向。道观修好了,可这道观名字又让村民们犯了难,道长当初也没留下个名讳道号,这可如何是好?这时有村民说了,当初道长来村里时怀里抱着一只花猫,离开时也未曾撇下,想来那只花猫便是道长养的,不如就叫个猫道长观怎么样?这时便有村民反驳,猫道长观不好听,那道长与我们素昧平生,应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派下来的仙人救了咱们,叫猫仙人观好听些。于是就定下来就叫猫仙人观,但是村民们都是些大老粗,前三个字倒还好,等到最后一个观字时,村里竟没一个会写。最后没了办法,于是找了个相近的庙字代替,这便是猫仙人庙的由来。
猫仙人庙的庙祝一般都是代代相传,父传子,除非出现庙祝一脉断了香火,才另选一位德行俱佳的人来代替,而王林他爹王发就是这么从上一任庙祝手里接过了庙祝的接力棒,要说这猫仙人庙祝的具体工作其实也不复杂,平日里打扫打扫庙里的卫生,每年春种和秋收带领着村里的老老小小举行个祭祀仪式,保佑村里风调雨顺,没病没灾即可。但是庙祝的地位极高,过年时丰河村的每家每户都要领着全家老小去给庙祝家拜年,平日里村里有个大事小情也必须请庙祝来商量定夺。所以总的来说,猫仙人庙庙祝是个没什么油水,但是极有威望的职业。
今天是丰河村的春祭,庙祝王发这几年因为年岁大了,腿脚又有风湿,行动已经十分不便,所以主持春祭的事儿一直是委托儿子王林代为操办。这不,猫仙人庙前,王林穿戴着已经缝了不少补丁的道袍立于首位,这道袍还是他老爹当年找来村里唱戏的戏班班主买来的,说是祭祀要有个祭祀的样子,既然是祭祀道长,就要整一身道袍才得体,村民们也深感受用,于是穿道袍祭祀的传统也传承了下来。王林的身后则跟着十几二十个七八十岁的模样的耄耋老人,一群人呈方阵分列在王林身后,一脸的严肃。为什么都是老人呢?还是因为现在社会变了,不再是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年代了,年轻人都进城打工去了。哪怕是五六十岁的偏年轻一些的老年人,都不愿留在村里,都想着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把子力气,在城里随便谋个什么活计也比在这丰河村土里刨食挣得多。祭祀的仪式不复杂,摆上供果,庙祝挨个念各家的祝词,再三叩首,最后由庙祝宣读大家的期许和愿望,再三叩首便是礼成。整个仪式过程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便结束了,大家起身整理衣袍,掸去身上的尘土,又顺着来时路回去。
王林脱下身上的道袍,整整齐齐的叠好放进随身的袋子里,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件破道袍,但是奈何他老爹宝贝得紧,他自然不敢怠慢。收拾好道袍,王林没有急着下山,而是站在庙门前看着山路上一个个朝山下走去的背影,那一个个年迈的老人们在山路上相互搀扶,步履蹒跚,看到这样的场景王林心中不免有些五味杂陈。遥想过去,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爹主持的祭典上,全村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少说也有一二百号人。一群人前呼后拥,抬着贡品,由他爹领着浩浩荡荡地来到猫仙人庙前,不说贡品如何丰盛,场景如何热闹,就光是他爹念各家的祝词都要念上个半天,等祭典结束,大家还会坐在这庙前吃着干粮,女人们互相拉拉家常,男人们互相侃侃大山,孩子们则相互追逐打闹,那热闹的场景甚至能赶得上一个小集,等到孩子们玩累了,大人们聊完了,大家伙再一起浩浩荡荡的下山去。那场面,想想都让人怀念啊,哪像如今,还能坚持来这猫仙人庙前的参加祭典的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号老人家了。
入夜,王林一家齐聚在饭桌上,说是一家,其实就王林和他爹两个人,王林老娘走得早,媳妇儿在县城里上班,儿子也在县城上学,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而王林忙完春耕也要进县城打工,不然一年光靠那地里的收成和媳妇儿一个人的收入,维持这个家多少有些捉襟见肘了。
“今天春祭的怎么样?”王发见王林只顾着扒饭也不说话,主动开口问询。
“还不是老样子,来参加的人还不及我小时候时的十分之一。”王林随口答了一句,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
“现如今这些人连猫仙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吗?。”王发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越发萧条的祭祀典礼让他有些愤慨。但是更多的是无奈,以前猫仙人祭典,大家都是争先恐后的,生怕落下自己,现如今别人不来,自己总不能跑到城里把别人绑回来吧。
“爹,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这个年代谁还拜猫仙人啊,都去拜财神爷了,风调雨顺顶个什么用,年轻人谁还种地啊,在外面有钱才是硬道理!”王林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父亲比划着搓着拇指和食指。
“哎,也罢,不说了,吃饭。”王发叹了口气,重新端起了碗。
“对了,爹,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王林放下已经见底饭碗,表情期许又略带着一丝局促。
“你说!”王发埋头吃饭,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表情。
“你也知道,我每年春秋回来农忙,根本打不了长工,打短工又挣不了几个钱,小强以后考大学,娶媳妇儿,用钱的地方还多,这么下去哪攒得够啊。所以我想今年咱家的地就种一小块,您腿脚不好,这样平时也好打理,秋收的时候我也不用回来收割了,可以一直在外面上班到年底,真到收割的时候给邻居一些钱让他帮忙收了就是,够你老人家吃的也就够了。”
“那秋祭呢?你也不回来了?”王发手中筷子停止了动作,双眼紧紧盯着王林。
“现在春秋祭就那么几个人,还都那么大岁数了,有的腿脚都不利索了,要是有个闪失,他们儿女找来,我们哪担待的起啊,所以我想......”王林不敢和老爹对视,眼睛瞄向别处,嘴中支支吾吾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想不主持秋祭了是吧?”王发把儿子想说未说的话说了出来,王林脸上有些发烫,挠了挠头,也不搭话,而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打小王林就对父亲有种莫名的崇拜,觉得自己父亲在村里走到哪都受人尊敬,连带着他这个父亲的儿子,大家见了也是笑脸相迎,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但是这次,王林也是憋得没了办法,老婆过完年后临出去打工前给他下了最后通牒,春祭过后自己要是学现在这样继续打短工,那这日子不过也罢。
“哎,行吧,你不想主持就不主持了,不然光靠你老婆的那点工资也难得维持咱们这个家。”王发虽然在村里德高望重,但是他并不是个刻板固执的人,家里的情况他知道,儿子的难处他也理解,既然平时不敢开口的儿子突然开了口,想来也是被逼到了一定程度。
“好勒,谢谢爹!”王林高兴地又去给自己添了一碗饭,虽然刚才那一大碗饭他已经八分饱了,但是挡不住今儿个心情好,而桌上王发却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慢慢起身走到屋外,眼睛看向猫仙人庙所处的方向,面无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留半碗未动的饭静静放在桌上。
一周后,王林忙完春耕,便急匆匆地背上行囊离开了丰河村,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丰河村最后一点年轻的活力,整个村子又陷入到了一种难言的孤寂中去,这种孤寂可能只有那些留守村子的老人能够明白。春去秋来,转眼已是半年,王林再回到村里已是中秋,因为今年中秋正赶上国庆,假期放的比较长,一些离得不远的年轻人还是选择回到了村子,陪陪家中老人。孤寂的丰河村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年轻人跟家中老人讲述着在城里的经历见闻,展示着各种各样与这个落后村子格格不入的电子产品。欢笑声在丰河村的各家各户里蔓延,也包括王家。本来没准备回来的王林也趁着假期提着月饼白酒回来看望父亲,王发虽然诧异,但儿子能回来自然十分欢喜,只是与往年不同,王林这次还带回来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梳得一丝不苟的油头,一身淡蓝色的西装,鼻梁上立着一副金丝眼镜,待人接物总是露出一副和煦的笑容,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一看就和村里那些出去打工的年轻人不一样。
“爹,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现在上班工厂的厂长,陈厂长,平时对我很照顾的。”王林看出了父亲的疑惑,赶忙满脸笑容的给父亲介绍自己带来的人的身份。
“老人家,您好,什么厂长不厂长的,我和王林老哥同辈,就是您的晚辈,叫我小陈就行了。这次恕我冒昧,没提前说就来叨扰,给您添麻烦了。”陈厂长满脸笑容,态度谦逊,主动伸手去和王发握手,握完手又从西装内衬口袋中掏出名片递了上去。王发虽然算不上什么文化人,但是基本的汉字还是认得全的,伸手接过名片一看。“鑫发石料有限公司,厂长,陈晓杰。”厂长不是小官啊,自己儿子才出去半年,怎么请了个厂长回来。王发眼睛看向王林,用眼神向儿子问询。
“是这样,爹,我新工作的厂子是做石料加工的,但是最近厂子的货源出了点问题,影响了生产,然后我看那个石料正好咱们村后山就有,就把厂长带过来考察考察,看看咱们村后山的石料能不能用。厂长承诺,只要石料没问题,就在咱们村修个采石场,到时候不仅帮咱们村免费修路,还升我当车间主任呢。”王林语速极快,脸上的笑容更是藏不住,但是听闻这个消息的王发却没有如儿子般高兴,本就沟壑渐深的眉头,此时皱得更深了。
“采石场?那岂不是要炸山?”王发眼睛又重新转向陈厂长。
“可不要炸山么?现在采石头不像过去靠人挖,都是炸了山用机器把石头装进货车,然后一车一车的往外运。”还不等陈厂长开口,王林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跟自己老爹普及起了现代采石场的运作方式。
“老人家您放心,我们会做好安全措施的,保证不会影响到你们村子的正常生产生活。而且采石场到时候成功开起来后,每年采石场的利润我们还会拿出一部分分给村里的村民作为补偿,你看你们守着这山也没啥用,无非也就是种种粮食,果树,到时候分红的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粮食和水果,听王林说您腿脚不好,您还省得下地干活了,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儿啊。”陈厂长以为王发是舍不得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和影响到村民们的生活,赶忙出言宽慰道。
“这些倒是无妨,这山上也没种什么粮食果树,只是这山上有我们村世世代代供奉的一座庙,要是你们炸山,那这庙还能保得住么?”
“这个庙嘛......”陈厂子有些迟疑,随即眼睛瞟向王林,王林会意,赶忙接替陈厂长给老爹做思想工作。
“爹,你看,这采石场要是开起来,不仅咱们村的路能通,以后村子里每家每户还能分到不少钱,比种地多不少呢,还拜什么猫仙人,以后你们老一辈就坐在家里享清福就好啦!”
“这个事儿我不同意,这个福我也享不起,咱们老祖宗当年修这个庙是为了感谢道长救了咱们全村人的命!要是为了享清福去把猫仙人庙炸了,这个清福我宁愿不享!”平日里老成持重说话不疾不徐的王发此刻听闻儿子的话顿时语气有些急了,看向陈厂长的眼神也不如他刚来时般和善。
“这样,王林兄弟,场子的事儿咱们不着急,先过节,过完节再说。”陈厂长知道现在王发肯定着急上火,说什么都没用,于是决定来个缓兵战术,先实地看看再说,确定了再来商量怎么劝劝老爷子。就这样,一家人的中秋团圆饭吃得并不怎么开心,都各怀心事儿。
中秋节后,便是国庆,假期长,丰河村的年轻人们都想趁着这段假期好好休息休息,调节调节奔波了大半年的身子,但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王林,节后的日子他可不比在厂子里干活轻松多少,这几天他带着陈厂长在后山上四处考察,经过多处采样,确认后山上的石料正是厂子所需要的,而且品质上乘,数量也十分可观,王林和陈厂长都挺高兴,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怎么说服王老爷子了,他是庙祝,在村里德高望重,只要他同意,剩下的人也不好说什么。与此同时,村里一些个细心的人发现了王家的与往年的不同,今年过节王林带了个陌生男人回来,还被王林带着在后山上到处转,有好事儿的年轻人就找王林打听,王林也不是个嘴巴能把得住门的主,几句下来就被有心人套了话。于是村里后山要开采石场的消息像风一样,不出半天就传遍了这个不大的小山村。收到消息后,村里一下炸了锅,对这件事儿展开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源头自然是应不应该开采石场,开了采石场猫仙人庙怎么办?而村中人大抵分为两派,一边是以开采石场能发家致富,炸了猫仙人庙也无所谓的年轻人一派,另一边则是以猫仙人庙是感念当年道长的救命之恩修建的,不能为了钱财就忘了本的老一辈一派。一群人吵吵嚷嚷各执己见,也没个结果,最后干脆直接来找庙祝,誓要让王发老爷子出来做个定夺。而王家此时也不太平,王林正和陈厂长一起给自己老爹做着思想工作,外面的吵嚷声渐大,引得屋内人也罢了口,疑惑的看向屋外。
“怎么回事儿?”王发带着王林打开院门,却见院门前站满了村里的乡亲们,有老的也有少的,有那么一瞬间王发仿佛梦回曾经人声鼎沸的祭典,但是往往事与愿违,这些人聚在这里不是为了重现曾经的祭典辉煌,而是等待宣判猫仙人庙的生死存亡,王发的出现让原本喧哗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如今大家都不去猫仙人庙了,但是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庙祝还是十分敬畏的。
“发爷,我听林哥说,咱们村后山要开采石场,这厂子只要开了,以后年年都能给村里拿分红,但是这事儿你不同意,是不是真的?”人群里一个耐不住性子的后生率先开口,虽说发爷余威尚在,但是在金钱的诱惑下,也还是壮了几分胆子。
王发默然,杵着拐杖的身子在大门前岿然不动,一阵风拂过,略过他那满头花白的头,眼神微眯,扫过院子前齐聚的众人,这些人他都认识,甚至有些年轻的后生连名字都是他给取的。现如今这些人堵在家门口,要他来拿拆不拆猫仙人庙的主意。竟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陈厂长和王林分立在老爷子身后,一个面带微笑,一个神色复杂。
“钱钱钱,你们这些年轻人眼里就只有钱,这后山说啥也不能动,要动也可以,连带着我们这些老骨头一起炸了,你们也少了负担。”听了后生的话,发爷还没回答,村里的老人可先坐不住了。
“没钱吃什么喝什么?这庙有什么好,要说救命之恩,咱们供了他几百年也该还清了,要说风调雨顺,我们村里还有几户人家种地。总不能指着这猫仙人庙生出金疙瘩吧,现在咱们能开厂子拿分红,分到的钱估计能买好几年种出的粮食。”又有后生开口。
“造孽啊,造孽啊,你们这样是要遭报应的。当年没有这猫仙人连你祖宗都没了,还有如今的你?我看你们就是存心不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好过。”
不多时,两方人又开始你来我往地炒作一团。
“够了!”一声怒吼又让喧哗的人群重新安静了下来,村民们纷纷抬头望向王发,那一双双眼睛里,有敬畏,有祈求,有无奈,但更多的眼睛中有贪婪。
“明早,这采石场开与不开,我给大家一个答复,王林,关门!”王发说完转身回屋,王林则急忙把大门关上,跟上父亲的脚步。
深夜,淅淅沥沥的秋雨飘入了丰河村,原本早该入睡的丰河村人却家家灯火通明,争吵声,谩骂声,劝阻声,叹息声,在一家家村民中连环上演,王发家此时也是灯火通明,王发坐在堂屋门口,望着外面飘落的细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王林则站在旁边陪着他。
“儿啊,你说我是不是老了?”王发摸了摸自己的腿,又看了眼依靠在墙边的拐杖。
“爹,可别瞎说,以你的精神头,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
“可拉倒吧,老了就是老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去里屋我卧室,把我放在箱底的那件道袍拿来。”王发伸手指了指屋里,王林应了一声,起身去到里屋把父亲那件视若珍宝的道袍拿了出来送到父亲手上。王发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件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袍子,又抬头看着杵在身边的儿子。
“儿啊,你说,明天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爹,就算不同意,村里那帮年轻人也不会干的,不过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注意......”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已经有人聚集在王家大门口,静等着王发老爷子说好的答复。王老爷子也没让大家久等,早上八点,准时打开了院门,门前的年轻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要知道他们因为不确定王老爷子明早是多早,早早地就来到王家门口等候,这一夜,又有不少家中老一辈被年轻人说动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孙,谁不想自己的儿孙能过上好日子呢,而相应的剩下的那些个还在坚守的老人一个个眼神中尽是决然,一副誓与猫仙人庙共存亡的架势。王发今天穿着那件已多年未上身的道袍,立在门前,不怒自威,连昨天那些个胆大的后生也一个个目露敬畏,喉头微动,不敢再造次了。王发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
“昨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了猫仙人,他说大家不必为了这事儿伤了和气,当年他本就不图大家的报答,如今这庙既然拆了能给村里带来财富,那拆了也未尝不可,如若真舍不得,就在这村中另起一庙,把塑像抬下来便可。”村民们闻言面面相觑,纷纷点头,这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这样,丰河村建立采石场的事儿算是敲定了下来,而给猫仙人庙迁庙的事儿便成了眼下的当务之急。其实迁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猫仙人庙就一尊一人来高的道士塑像,只要人手齐,多加点小心,抬下山不是难事儿。大家伙也想着快事快办,趁着国庆大家都休假在家,把这塑像尽快抬下来。
事情好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老人们可以继续供奉猫仙人庙,采石场也可以如期开始修建,陈厂长也答应修新庙的钱由他来出。抬塑像这天,全村老少齐聚猫仙人庙前,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按照规矩,迁庙前都要祭祀,以免冲撞了神灵,恰好如今也正赶上秋祭,于是不管愿不愿意,各家各户老年人,年轻人都如当年般准备好了贡品和祝词,来到庙前。破天荒的,王发老爷子今天也穿上了曾经的那身道袍,引领着众人开启了这场“别样”的祭典。祭典上年轻人们打着哈欠,只希望着早点结束,然后把塑像抬下山便算大功告成,而老人们却一个个格外认真,满眼都是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