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会不会临死前人生重演的走马灯,在你眼前播放的速度是1:1实时进行?那么,会不会现在你其实就是在死前,实时重温着自己的人生?于是所谓的即视感,其实就是你偶尔意识到,没错,这件事确实发生过?
——题记
“我沉默好久了。“
“什么意思?”
“刚刚写日记时你还是忍不住写了2015啊,这是你每年都要犯的错误,一如分班后纠结的班号,升学后写错的学校。”
“你是谁?”
“这是个好问题,我是谁?我是······你的故事啊,或者说,是记忆?”
······
年似乎已经过了多半,剩下的几天苟延残喘不肯轻易屈服于城市的冰冷。然而只是无用功罢了,整个正月,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空气都泛着份寒彻心肺的干净。华灯坠下,联结了整座城市,兴许那星星月亮也早投奔了霓虹彩色,天空透着股歇斯底里的兴奋,试图掩盖光炫后的疲惫。
“最美的永远只存在于故事的开头”,我在纸上写下这句话,伸了个懒腰,塌在椅子上,看着反射屋内模糊的玻璃,看向拼命跳跃的城市。
“你这话写的老气了些,不过,也没错。”窗上苍白的那张脸挂着似曾相识奇异的微笑静静看着我,“我的开头,是你的结束。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初见时心底的寒意重新破茧而出,“你不就是我的故事吗?这还有什么值得重复问的吗?”
玻璃上的光影晃动复又停止,窗外事物慢慢清晰起来——宛若上世纪的胶片,聚光灯一打,一帧帧缓缓道来一个个故事。那脸浮在灯下,掌管着放映机。我死死盯着那张无法形容却无比熟悉的脸,看着那笑容一点点如水中涟漪般漾开。终于它开口:“只有知道来自何处,自己是谁,才能明白要去哪里。现在,你该去找找答案了······”它言罢,我却已经不在椅子上,看看周围,莫名的熟悉感。哦,听说这叫即视感。
这大概是我的人生,于是我扮演的无比投入。年少时叛逆便疯狂不可理喻,拿捏青春肆意张扬;十七八岁遇见美好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举着勺子看着西瓜最中心的瓤迟迟不敢挖下;大学跟着摇滚电声尽情摇摆,带着梦想与天真疲于选择然后终是要长大;青年时奔走活跃于工作、迷茫于前路、困苦于现实,挣扎着前行着变成了父母;中年渐渐离开时代轨迹,固守在自己的世界,蔑视着否认着试图闯进套子里的人。后来,我老了,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天人五衰,大限将至。
窗外星光全数坠入了城市地下,我回到那张脸面前,沉默了一个世纪,提出了无数个愚蠢人提出的要求:“我不愿意要这样的一生,你可不可让我重来一次,就一次?”它的笑容很得意,却又无比凄凉悲戾:“从来没有重新来过这一说。正如你的习惯无法突然全部清零替换,它是对过去所有存在的纪念,也是所有记忆的印证。它任性地违逆了时间的无情,时间推走的它用一种延迟的方式留着,无论那过去是好是坏,它都一视同仁。正如你写错的年份,混乱的学校班级。记忆只有一次,故事只有一本,怎么写也不能改。现在,该祝你下次好运。”
一个激灵,我猛地一颤,玻璃上布满了模糊的气雾,窗外只剩朦胧一片黄色,桌上纸张混乱散落,似有陈旧字迹。我揉揉酸痛的眼睛,“大概是做梦吧,这什么梦,明明我才16,怎么······这房间旁边是什么来着?算了,不管了,再睡会。”
远处似乎传来凄厉悠长的“嘀”声,伴随着压抑的抽噎,勉强听不到了,好像,有什么结束了。
玻璃上那奇异的微笑缓缓收起,“最美的故事永远只存在于开头,我是你故去的事啊······”
批注:
1.在梦境时一个人感知空间的能力是受限的,他无法知道自己所在房间旁边是什么,而现实生活中是可以知道房间周围布局的。
2.医院病人心跳停止时,仪器会用嘀声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