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标（二.十五）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走上主席台，他是代理公司王老，是招标方请来主持这次开标的。

刘强刚才接到楚老板信息后，转身往楼上跑的时候，在二楼上三楼的拐弯处有一人挡住了他，那人矮矮胖胖的，像一个肉丸子，上楼就像登山，慢不说还走走停停。刘强超越他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双方彼此都认出对方。那人就是眼前的王总，他比刘强大几岁，也喜欢文学。早年参加市文联举办的培训班时，两人还坐过前后桌。下课的时候侃大山，刘强说报培训班的钱是公司出的，而王总，那时候他还不是王总，顶多就是一部门经理，说他报名的钱是从给女朋友的钱里抠出来的，他还特担心女朋友发现后和他吹，刘强还劝他不能惯女人，太宠爱女人只会纵容她，刘强不宠前妻，结果前妻和他成了陌路人。

和王总最近一次见面是半月前购买标书时，刘强才把网上缴费的信息打印出来去代理公司拿标书时，就遇到欲出门的王总。

刘强笑嘻嘻的问：“最近有什么大作发表？”

王总仰头看是刘强，伸手在刘强肩上拍了一下，以问做答：“你来拿标书吧，好久不见，要不在我这儿喝口水？”

刘强看周围还有人络绎不绝的，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说：“下次吧，我请你，我得准备这次的投标，公司都快揭不开锅了。”

刘强故意把“投标”说出来，目的就想从王总这里套出有多少家参与投标。王总转头向四周看看，说：“你们公司有实力的，楚老板我不了解，你还不知道？”

刘强看王总说话滴水不漏，用了一句名言回复他：“路漫漫其修远兮......”

下半句还没有出口，王总脱口而出：“吾将上下而求索。”

两人哈哈大笑，刘强转身离王总十多米时，背后的王总朝他喊到：“莫言，还是莫言的好。”

听到“莫言”两字，刘强心里感慨，文学无处不让人终生受益，可惜两人渐行渐远。

开标马上就开始了。

会议室如同一小剧场，可以容纳百十来号人，今天来的人特别多，主办方提供的椅子几乎都坐满了，晚来的只能站在两侧或后边。刘强他们来得早，坐在后边也是更好的视角观察，熟悉的面孔路过他身边时，也只是相互点点头。

王总讲话了，先是阐明开标纪律和评标的流程，各标段分数，分数的评定标准，最后统计到具体各家，就是说悬念要到最后一刻才会被解开。

刘强第一次参加投标的时候，也是秋天转冬天的一个早上，那时候他儿子还没有出生。招标办设在一家舞蹈学院的教室里，除了地面是木制板外，一切还都很传统，主席台的课桌，说课桌都有些抬举它，几乎就是废旧市场里淘来的。桌子上一个小小的本子，那是签到本，桌子背后是一块黑板，工作人员会把每家得分现场写在黑板上。

就在刘强畅想往事时，矮胖的王总宣布这是最后一次现场招标，明年就网上远程评标了，大家再不用舟车劳顿了。

这次投标的评审时间比以往要长很多，小马倒没有什么，他毕竟经厉过这样的场合，而金宝明就不行了，他屁股上有刺，坐下，起来，几次三番，若不是小马及时出手，他屁股下的椅子早易主了。

第一个波澜在会议室里卷了起来：王总手拿一份资信标，半举到空中，说这份资信标上的公章模糊不清，而它的资信证书倒是真实的，两者公章不同，宣布这份标书作废。

会议室如同突然飞进来一群麻雀，不少人开始叽叽喳喳的。也就在王总宣布是废标的时候，有几个人从中间的椅子上起身愤然离开会议室，他们起身的时候身下的椅子发出一阵金属和地面的摩擦声，马上就有人坐了上去。看到这儿，刘强心里像喝蜜一样，巴适极了，公司的资信证书历经多次，从没被怀疑过真伪，这一次也是一样，真的假不了，经得起时间和空间的检验。

昨天晚上，金宝明在装订标书时，资信标做好后他盖章时手一抖，有重影，好在及时换了一张。可就这样还是不放心，金宝明带着三份回到办公室，刘强，小马都没有离开，三人再次对标书的每一页，每一个公章重新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金宝明才通知那家装订店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