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如故,原是路过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一寸一寸离开的脚步,那么刺耳。寒风凛冽,躯体早已不知道寒冷为何物。只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
火焰肆意的燃烧,大漠飞雪。男人的嘲笑声。
"让我们见见这中原美丽女子,她的身体有没有我们大漠的女子美。"
周围一片叫好。火焰越来越旺。叫声越来越高。
那个女人。噢,不,我的母亲,被拉着到了火焰中间。她白嫩的手臂上血迹累累。黝黑的发丝被汗水贴在额角,眉宇间一片死亡的沉寂。面如死灰。苍白不已。
"母亲。"我刚唤出就被狠狠的压到跪在雪地里。那种寒冷的刺骨。却不及眼泪划过的悲凉。
"小离。"她的瞳孔突然睁大,布满了血丝,朝我喊来。
"脱,脱…………"周围起伏的声音夹杂着欢笑。听着那样的刺耳。带母亲来的人,一拉将母亲绯红色的布衣撕开。雪白的肌肤,在天地间如此相似。
母亲突然像受惊的野兽一样,瞳孔睁大。卷曲着保护自己。笑声却越来越猖狂。母亲的衣物,被一件件撕开,夹着点点鲜血。
我想反抗,想保护母亲。一双手压住了我。让我跪着无法起身。我听见了,母亲凄厉的惨叫。那么惊心动魄。
我咬伤了他的双手,血一滴滴落下。他给了我一个耳光。扑倒在地,我爬起来跑出去。
终于看到了母亲。
火焰,如此明亮。
一群人挡住了视线,我看不见母亲的面孔。
一声尖叫,断然不是母亲。
我冲过去,拼命的推开前面的人。
火焰,还是如此明亮。
如此明亮。
火焰,明亮得照亮了整个天空。
却永远的燃烧了我的母亲。
"不…………"
我在飘雪的大漠撕心裂肺的喊出。我的母亲,那个美丽的女子。一丝不挂的朝火焰走去,陪着这耀眼的火焰一起燃烧…………
我忘了我是怎么被丢到这个地方。
这里没有白骨,没有棺材。
只有一个白衣少年。他站在我的面前,恍若仙人。他伸出手准备拉我。双手的交接,一种温暖便在天地间传入我身。
我注视着他清秀的眉眼,跟着他,走了。我的世界突然一片空白。只是默默的跟着他。
这一走,便是十年。
十年,他教我习武诗书。那时,明月正好,阳光正媚。
他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儿家也要读些诗书才好。我说,只要你喜欢,我可以学很多。然后他笑了。
他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喜欢的人总是离自己很遥远。我点了点头,他又笑了。一个小丫头懂什么。我只能瘪了瘪嘴。
他说,任何一个女子都希望与相爱之人白头偕老。只是相爱之人难得啊。我说,那你娶我可好?我也想与你白头偕老。他却淡淡一笑,丫头啊,你还小啊。
丫头,他从来都这样叫我。他不问我的名字,也不问我的过去。他只笑着叫我丫头。
他是大漠雪山之王。
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妖艳无比的女子。嬉戏在他的肩头。我看着他,只是看着他。
"丫头,你完成得很好。"他的嘴脸滑上一个美丽的弧度,一把将身边的女子拦入胸怀,引得女子娇声的轻笑,就像银铃一样。
他的身边,每次任务回来都会换一个女子,每一个女子都娇态万千。
他说,我还小,可是为什么每一个女子都与我有那么几分的相像?
我退出了大门,任里面嬉笑声一片。偌大的地方,我仍然觉得自己无处可去。
"上次受的伤好点没有。"他是这里第二个不问我名字的人。戚云。我第一天进这里开始,他就已经在这里了。不过他虽小我五岁。但是他的武功确深受大家的崇拜。
只有他,知道我受伤了,也只有他关心我还有没有受伤,伤好了没有。
也只有他,会在每一次任务回来后给我带药给我带好多吃的玩的。
也只有他,会陪着我悲伤陪着我欢笑。
也只有他,懂我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我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跑。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我。"别这样,这个妖姬,王宠的时间也不会长。"他知道我爱他,整个他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爱他。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应我。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拉着我的手朝一个地方跑,十年了,他都这样对我好。
一池子的荷花,虽开得没有如此茂盛,却步满了一片。虽然没有蜻蜓点水,没有清风拂面。但是,我十年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色了。
"去年我去江南执行任务,知道你的家乡就在那里,猜你肯定很喜欢荷花,所以就偷偷移摘了过来,虽然没有江南的那么美,可是我花了一年的时间…………"
"谢谢你。"我打断了他的说话,走向这些荷花。三月的江南。那时我还年幼,那时母亲还在,那时我还会依偎撒娇。
他一把拉住我,将我顺手拦到他的面前,对我宛然一笑。
芊芊公子,温润如玉。
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样温暖的微笑。双眼弯成月牙,甜甜的让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是一个杀手。
我却害怕和他对视,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思。可是,我只能是知道。
"什么任务,让你去了江南一年才完成?"我挣脱开他的手,独自走向荷花。
"活捉一个叫什么莫笙云的人吧,对了,还是江南一大才子啊。"
拂过荷花的手突然愣住。莫笙云!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三个字了。我承认,我恨他。我永远无法忘记他丢下我和母亲离开大漠的背影。
"王怎么处理他的?"我很淡定的问出这句话。就像我不认识他,他不是我的父亲一样。
"嗯?先是全家灭门,然后被王亲自上了六十二根铜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估计一年了,也应该死了吧。 "王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大的仇恨?"我很好奇,他从来都是派人直接杀死,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六十二根铜针,他是带了多大的仇恨?
我承认,我还是想见那个男人的,不管他是生是死。
地下牢,因为戚云我才得以进来,我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找。没越过一个牢笼,我的心就落了一拍。既是想看到他,又是怕看到他。
一步一步,心一直悬起。
"你在找什么?"空旷的地下牢传出一样一句声音。我知道是他。
"王恕罪。"我跪在他的面前,不敢抬头。我似乎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气息。严肃不带一点生气。
"你想那个男人?你居然还想着他?"他蹲下,勾起我的下巴,将我拉站起来。我看到了他双眼的愤怒。
我没有回答,应该说我已经被吓到无法回答了。
突然,他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狠狠的游走在我的嘴间,顺着我的颈部而下。一股火热的感觉油然而生,涌便我的全身。他的手在我的身上到处游走,直到他触摸到我左手上的银镯。
"姐姐。"他失控的喊出,却突然间显得那么温柔。他跪在地上低声自语。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留下。
"是他,都是他,你也不是什么好的,你是他的女儿,你是那个负心汉的女儿。"他突然朝我扑来,右手紧紧的掐在我的颈部,血,一滴一滴开始滴落。随着我的泪一起滴落。
"小离。"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戚云从外面冲进来拔剑冲向他。
我清楚的看到了他担忧的目光,一直那样微笑的人,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愤怒,他的双目里都是杀气。
血从身后涌出,一种特殊的刺痛传遍我的身体。软软的,像脱了线的木偶一样软下来。我努力的睁开眼,我想看看我拼命想为他挡过一剑的人。
却发现,那个人,我爱了十年的人,站在我的对面。若无其事。
而那个抱着我哭得一塌糊涂的人,是戚云。
他的剑,稳稳的插在我的胸口上。开出了如此美丽的一朵血色之花。像不像三月江南的睡莲?只是太红,太耀眼了点。
我以为,我转过身,就可以为他挡一剑。却没有想到,我转身的刹那,他已将我推向剑口。
那个我爱了十年的男子。
却深深地爱了我尊贵的母亲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