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思记|没有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青春总归要过去,不管你是否愿意,那个曾经陪伴你的,终究要过去,都不再是想象的样子。唯有穿越时间的惦念让我们在这个世界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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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一篇文章,叫做《没有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作者用她一贯的克制叙说一个逃T W的老兵对母亲、对家乡的思恋,就如装满一坛往事的老酒开了封。
1949年,高秉涵“踩着尸体”登上开往T W的最后一艘登陆船。
时间的白马溜走,在T W根本没有人顾得上他的死活。
他睡火车站的凳子,一瘸一拐地与野狗在垃圾堆里抢吃的,群狗也欺负小孩,他要趁一只狗落单时,才能把它从西瓜皮边上赶走。
那一年,他13岁。
后来,他活了下来。
作者问他:你生活那么孤独的时候,逢年过节怎么过?
他说:大年初一早晨,天不亮我就一个人到山上了。大声哭,对着淡水、对着大陆痛哭一场。我平时不掉泪,掉泪都是弱者,所以我就大声叫。
叫什么?作者问。
叫娘,大声喊,娘、娘,娘我想你。
02
1980年,高秉涵收到家乡的第一封家书。他收到信的时候,妈妈已去世一年了。
他妈妈去世后,她枕头下有两件东西,一个是他幼年的小照片,一个是为他做的小棉袄。
没有了母亲,高秉涵的感情寄托就只有故土:
他写了15本日记留给后代,记录他童年印象的万事万物,可惜在战乱中被遗失了。
他还把去台湾的古人的骨灰一个一个从台湾带到家乡在家乡的土地上撒掉,这就算是入土了。
他的体重只有88斤,一年带两个大约16斤重的骨灰盒回故乡。
他说他每天都到地下室用头顶着他母亲的衣服,这样等于在她的怀里。
作者说,很多事不用值得不值得,只要问,它对你来说,是不是犹如珍宝。
03
时光的路上,让我们用目光去丈量那些自己走过的路,走过的日子。
我在书房读完这篇文字,闭上眼睛飞进那个时代、那些鲜活的人,在眼前晃着,与我叙说一个叫做回忆的事。
我睁开眼睛,已是满眼湿润。
如张嘉佳说的: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一座城市,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
看别人的回忆,观望自己的人生,与时间做朋友,在深夜对自己、对岁月说声珍重。
04
每每回老家,老父亲总是不厌其烦从木头箱子里拿出他文化大革命前后的一些证明。
我知道这是他在世间上仅有能说的故事、这是他的回忆。
如同这个红漆斑驳的老木头箱子,已有半个世纪的存在,是结婚的陪嫁。
很多人的家里都只有这样的信物,就是老一辈人的记忆,深深锁在其中。
他絮叨说,文化大革命那段时间,有人要整死他和他的很多同伴,恨不得狱中的人快点死掉,再换下批。
那个时代离我们好远,不理解人性的疯狂如斯。
父亲说,有一天他们把药放在吃饭的饭盆边,说不想开就自己看着办,早点结束早超生。
同监狱的伙伴,有的受不了酷刑,就吞药自杀。
他看着同伴一个一个冰冷的尸体从牢房中拖出去,尸体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好几天了,他们就问你为什么不吃药呢?
父亲突然大声说,我对他们说,为什么要自杀啊,我又没有错。
那时,我大姐10岁,二姐8岁,大哥4岁。我还在宇宙不知道哪疙瘩飘荡呢。
恋着这世间每一寸可以呼吸的空气。
其实,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孩子。
05
母亲与我奶奶带着姐弟三人生活,我想那一段是个苦难的日子。
那时根本没有东西吃,最好吃的或许就是红薯根磨成的面粉。
就那么苦的日子,大家都在坚持活着。
我知道我母亲哭了很多年,家里的很多亲戚每遇见就说,娃,你妈妈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
我默然。
父亲平反后,眼睛出了问题,睡觉时眼睛是睁开的。
女儿看到这,问我,爸爸,爷爷怎么睁眼睡觉呢?
我如何与她说呢,那一段我都无法理解苦楚的日子。
于是,我对女儿说,你爷爷眼睛病了。
我问过医生,是哭多了。
他不说,我也知道,多少个夜晚他的痛哭,想出去看孩子、与家人在一起生活。
那个操蛋的时代终于过去了。
6
在我们认识的第20年,也是分手的第10年,我再一次接到她的电话。
我换了好几次电话,我很少告诉别人。但是她还是找到了。
我惊讶,但还是整理下情绪问怎么?
声音就如同时光机在两个时空穿梭,一边闲聊一边想一起的日子,当年的自己,当年的她、当年的我们,温热漫长的时光中,我们已不知道身在何方。
这是我们失去联系大约10年的第一通电话,话筒中都停顿沉默1分钟。
她继续说,其实,我也没有特别的事,就是身边有朋友生病了,我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我回复,我很好。
挂了电话,哽咽,转身看车窗,漆黑夜晚穿越,窗里的我已是泪人。
青春总归要过去,不管你是否愿意,那个曾经陪伴你的,终究要过去,都不再是想象的样子。
唯有穿越时间的惦念让我们在这个世界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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