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一）

一

北方的冬天，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暖洋洋，没有绿的阻挡，它充分的亲吻着每一个生灵，窗前的老人也不例外。

老人头发花白，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安静的坐在轮椅上，身体倾向左边，下半身也不知道是谁随便给盖了个毯子，臃肿的衣服和他干枯的头颅，显得那么的不协调。

他带着眼镜，上面积满了灰尘，仿佛不想再看清这个世界。岁月也让他的眼皮失去了弹性，遮住了一大半眼球，也为他的这一想法助了一把力。那双略带光的眼睛，望着窗外，似睡非睡，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口水在他的嘴里蠕动着，他用尽浑身的劲儿吸着，生怕它顺着倾斜的嘴角流下来。

他盯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树，仿佛觉得那就是自己，他也无数次的觉得自己会和这棵树一起随风而去。他望着它出神，他希望它快点死去，他也害怕它死的太早。

忽然，两只小鸟的叽叽喳喳打断了他对死亡的纠结。

他挣扎着，他想用上吃奶的劲儿从束缚他的轮椅上站起来，伸手去触摸这个没有颜色的世界，但他只能带动他的手指一颤一颤。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又想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抬起自己的手臂，想更早的去感触那一抹阳光。但他发现，他还是只能动一动自己的手指。他又试了几次，因为他不想放弃，放弃不是他的脾气，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以前他觉得他至少可以控制自己，现在才发现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他只能安静的坐在那里，品味着越来越少的阳光。但他还是不想放弃，又试了几次，依然没有成功。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想休息一下。

两只小鸟落在了老树上，它们想慢下来，细细品味着属于它们的生活。他的眼神变得柔和，好像透露着对它们的羡慕。他看的入迷，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两只小鸟吸引。

它们为无声的死寂弥补了几分活力，这又重新唤起了他想动一动的欲望，但那也只有一瞬间而已。折腾了一辈子的他，到最后也只能选择放弃。

阳光，格外的柔和，它像猫咪的头部按摩器一样，让人情不自禁的闭上眼去感受，他也一样。两只小鸟带着吵闹飞进了他的脑海。他已分不清这是梦镜还是思绪，他也不想去分清楚，因为这都不重要，他只想体会此刻的美好。

他的脸上多了一丝惬意，这是他好久没有出现过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