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前一晚不冷（八）

小月与刘老师的冲突正面爆发了。

那天中午，小月给还在老楼办公的老板送完中餐，又留在那里与老板聊了一会。在离下午上班还有会时，便打算回新楼休息一会儿。

那时工厂新建了一栋12层的办公楼，麻灰色的外墙，欧式窗户，弧形的楼层，楼的最高处盖着一又大又圆的黑顶，上面竖着一根长长的避雷针，远远望去，就像沿海一带大城市的海关总署，很气派。

除了老板，所有的行政员工都已经搬到新大楼办公了。老板觉得新办公室气味太重，要稍晚一点再搬。

小月不得不在新楼和旧楼之间两边跑。

小月对新来的内勤主管沈畅还算满意，做事本分，没有职场上最忌讳话多的毛病。因为当日下午政府有官员要到大云公司做调研活动，小月上午早早就做好准备工作，临中午出去时，怕有遗漏又交代沈畅要注意的细节事项。

小月与政府部门打交道多，知道不必过分紧张，那些官员平时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绝不愿多做一点事给自己添麻烦，即使来企业，也只是为完成任务而已。既不会给你带来好处，你也休想他们主动帮你，除非对他们有什么益处。

从老楼穿越到新楼的小月，迈着轻快的步伐。

与老板单独在一起，老板听她说的时候多，他只负责等她说完，就抛出一个新问题或说一句话引导小月把话题接过去。每找到一个话题，小月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故事，别人的故事，周边发生的故事一股脑说出来，像个话痨。说完她一仰头，发现老板已站得离自己很近，甚至越来越近，脸上带着笑意，一副似听非听的样子。小月心里发慌，咽了咽口水，口中还要问：“我是不是很啰嗦呀？”

当小月愉悦地走出电梯门，迎面便撞见了刘老师，她很清脆的叫了声：“刘老师！”便准备越过他回自己办公室。

事后小月想刘老师是一早就在那里等着给小月下马威了。因为他拦着她，劈头盖脸地问：“你中午去哪了？”那特意提高八度的声音震得整层楼都在回想。

小月错愕，这是怎么啦，这么大的脾气？她回答：“我去老板那里了。”满以为搬出老板，刘老师就不会追究。哪知他仍然穷追不舍：“去老板那里要待那么久吗？！我找你了一中午。”

是吗？小月心想，如果真是有事找我，可以打手机，明明就是刺探吧！“我帮老板做了点事。”小月准备说帮老板洗衣服耽搁了，终归觉得不好，没说出口。

刘老师怒吼起来：“有什么事？老板有什么事需要你做？”小月顿时被刘老师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

刘老师继续咆哮：“办公室有事，你却人影子也不见。”

“什么事？”小月注意力转为担心起来，如果真是有什么事，那就是自己错了。

“下午政府的调研，还有什么事？”刘老师丝毫没有降低声音，用他那能震撼整层楼的肺活量，再次吼出来。

“我已经安排好了，再说也还有罗畅在。”小月全身紧绷，开始愤怒起来。

“我帮了你很多次了，我已经对你够好了！”刘老师歇斯底里地说出让小月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叫帮了我很多，什么叫对我够好？这是可以对我咆哮的理由吗？又是指责我的理由吗？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

小月气得全身发抖，终于爆发：“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连我爸妈都从没这样子对我，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说完把刘老师抛在身后，转身跑去自己办公室，把门重重关上。小月在沙发上躺下来，感觉腹部剧烈的在抽搐，疼痛一阵快似一阵的袭来。“好痛！”小月蜷缩成一团，不明白为什么会肚子痛。

直到事后她才知道，人真的可以被气病，就像那天的胃痛。也是那次以后，小月与刘老师彻底生分了，剩下的只是礼貌的点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