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花,那片海
【一】
我叫唐小肆,一个总是在等待的人,在我四岁的那年我被自己的母亲抛弃,我一直在那里等着她来找我,可是她并没有,于是,我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在我母亲抛弃我的那一天,我遇到了一个温暖的男孩,他有着好看的眉眼和温暖的笑容,他说他带我回家。
楚源给了我一段美好的回忆,一个温暖的家,也给了我一个信念。在我懵懂的年纪里对这个温暖的少年有着懵懂的感情。
我曾以为我们会一直那么快乐的生活下去,可是,快乐的日子只延续了两年。他走的时候告诉我他一定会回来的,于是我便等待了十七个年头。
【二】
楚源离开的时候,那片花开的正灿烂,那片海也正湛蓝。经过无数个日夜的轮回,那么多次的花开花谢,潮起潮落,那片花开的依旧灿烂,那片海也依旧湛蓝。只是,当初离开的楚源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肆,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楚源离开的时候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坐在那片花里看着那片海,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那柔软的头发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刺的我睁不开眼。
我常常在想,如果他当初没有离开,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或许,他应该还是有那温暖的笑容,柔软的头发,以及那好看的眉眼吧。
海风吹在我的脸上一片冰凉,又是一个春天来了,这片花海的花又盛开了,依旧是那么的灿烂。十七年了,楚源,你还会回来么?
我常常固执的认为,只要我一直等,你就一定会回来的。因为曾经的你对我那么的宠溺,你一定舍不得我孤独的一个人。
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们相遇时的场景,是在我们初次见面的那条街还是在这片花海呢?我能想象到自己见到你时会有多么开心和激动。所以,即使过了十七个年头,我也不愿放弃。
我时常会想起你给我的那块面包,你对着我微笑,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的温暖。我记得你曾对我说:”小肆,我带你回家。“
夏天总是对我说:“小肆,你总是执着的让人心疼。”其实她也一样。
我和夏天相识在你走后的一个夏季,我坐在那片花里看着那片海,也等着你回来,夏天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我毫无准备的迎来的那个夏季。
“你听,那波涛汹涌的海浪像不像是在演奏着一首悲伤的离歌?”
声音里散发出的哀伤,就像曾经我对你说:“源哥哥,你听,那片大海会哭泣,他们一定很难过。”一样。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都是孤独的人。
我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夏天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一头如瀑的黑发垂落腰间。海风中的她显得那么的形单影只,仿佛让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后来的很多日子,我都能在那片花地里看到她,看到那一身洁白的裙子和那一头如瀑的黑发。
我们常常不约而至的来到这片花地,一起看着那片海,一起听那海浪演奏着悲伤的离歌,然后再不约而同的离开。
四年前的夏天剪了那一头如瀑的长发,连那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也换成了浅色的牛仔裤和白衬衣。
夏天剪完头发的那天,她坐在那片花地里对我说:“小肆,我已经不想再去等了,等待的日子就像是无穷尽的黑暗,让我痛苦的想要放弃。”
她的话让我又想起了你,想起了我等你的十七个年头,六千多个日夜的转换,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每个漆黑的夜里,在我半梦半醒中,我仿佛总是听见从那遥远的天空里传来一阵阵悲伤的歌,那么嘹亮,那么悠长……楚源,那些歌声中是不是也有你的声音呢?
我看到她那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不断的掉落,海浪唱着的离歌淹没了她哭泣的声音。我难过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哭泣,难过的就像没了整个世界。
在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夏天就很少来这片花地了,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那里守护着我坚定了十七年的信念。
偶尔夏天也会来陪着我一起听那海浪演奏的离歌,她总是在离开的时候说:“小肆,你总是执着的让人心疼。
在去年的夏季,夏天离开了,被她剪掉的头发也长长了,她来给我告别的时候依旧穿了一件洁白的衣裙,她站在那片花海里,我感觉又看到了初次见到的那个哀伤的女孩儿。
“小肆,我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一刻,夏天笑容满面,璨若桃花。我知道,夏天是真的放下了。
而现在,又是春天了,夏天走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
那片花依旧开的灿烂,那片海也依旧湛蓝。而我,依旧听着那海浪演奏着那悲伤的离歌,等待着你回来。
【三】
我叫楚源,十七年前因为父母离异而离开了我最喜欢的地方。那里有大片开的灿烂的花,还有一片湛蓝的海。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有一个叫小肆的女孩。
我离开的时侯才七岁,那片花开的正灿烂,那片海也正湛蓝。
我常常会梦见我坐在那片花里看着那片海对一个女孩说:“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转眼过去了十七年,这个梦境也重复了十七年。
在我的记忆里,小肆是一个生性执着的女孩。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才五岁,她一个人站在宽阔的马路上,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显得那么无助和孤单,但是却又执着的站在那里一直等待着。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格外的温暖。妈妈带着我去商场买东西,大街上行走的人看上去都很快乐。可是,唯独她是个例外。
我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从她眼里不仅看到了害怕,看到了难过,还看到了那么浓烈的希望。
我家离商场并不远,开着窗就能看到街道上的车水马龙。那天从商场回去以后,我便一直趴在窗上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件深红的格子衣和一条小小的牛仔背带裤,使她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一直到地平线吞没了最后一缕霞光,街道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而她还是那么孤单的站在那里。
我匆匆跑下楼走到她身边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啊?”
她抬起头就那么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你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很久了,你妈妈呢?”
“她走了。”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难过。
“天都快黑了,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我要在这里等妈妈,她说了会回来的。”
“你都等了这么久,你不饿么?”
“妈妈说她会回来的…”
我拿着身上仅有的一块钱跑去为她买了一个面包,而她吃惊的看着我并没有接。
“喏,快吃吧。”我把面包地递到她手上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始吃。
当她吃完整块面包的时候,天已经变得完全黑了。
”我叫楚源,你呢?“
”唐小肆“
“小肆,我带你回家吧。”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想当时的她一定很纠结,也很难过。
后来,她还是和我一起回去了。
因为我告诉她我家从窗口就可以看到这整条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趴在那个窗口一直看着这一整条马路。
母亲是一位很善良的女人,当她看到我带着一个女孩儿回家的时候并没有责怪我,也没有很严厉的质问她,反而很热心的为她煮了一碗面后替她收拾了一间房。
我想,最让我值得骄傲的事情便是有一位善良的母亲了。我把小肆的事情告诉母亲后,我没想到母亲会到处替她打听她的妈妈。可是,当母亲找到小肆的妈妈的时候,那个女人狠狠的把母亲赶了出来。母亲并没有告诉小肆,我只记得有一天母亲回来之后抱着小肆说:”小肆,以后就住在我家好不好?“
从那以后小肆便住在了我家,而她从那天起再也没有趴在窗口张望过那条马路。
我常常带她去那片花地里看那片海,她总是对我说:”源哥哥,你听,那片大海会哭泣,它们一定很难过。”她声音里的哀伤是那么的清晰。
小肆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每次看到她眼里的难过我都想要去拥抱她,她那么可爱,眼里不应该有难过的。我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她好,我喜欢看她快乐的笑。
小肆总喜欢跟在我的身后,就像我的尾巴,母亲每次看到她跟在我身后跑来跑去总是笑得很开心。
我每次问她:“小肆,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呢?就像我的小尾巴,哈哈····”而她每次都只对我笑。
可是,这样美好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年。那年我七岁,父亲和母亲离了婚,法院把我判给了父亲。父亲说要带我到美国,我知道我和小肆就要分开了。
法院下判决书的那天晚上,小肆悄悄地来到我的房间,她就那么站着很久都没有说说话。我知道她很难过,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我也是那么的难过。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了很轻的声音:“源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么?因为我怕你也会抛弃我。可是你还是要离开我,你不要小肆了。”说完她便悄悄的离开了。
我能听见她浓浓的鼻音,我知道她她哭了。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胸口里就像是塞满了棉花一样,让我呼吸都变得那么艰难。
我在离开的前一天又带着她去了那片花地看那片海,我对她说:“小肆,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转眼都过去了十七年,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回到当初的那个地方了。可是,小肆,你还会在那里等我么?就像你当初那么执着的在那里等你的妈妈一样的等我回来么?
【四】
楚源回去的时候,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经过岁月的洗礼,当初那个稚嫩的男孩已经长得很高大了,有着成熟男人的韵味,也有着少年时期的干净。
唐小肆并不知道楚源已经回来了,她依旧每天都会去那片花地里看那片海,听那海浪演奏着悲伤的离歌。海风吹在脸上依旧是一片冰凉。
“小肆,我带你回家吧。”磁性的声音从海风中响起,却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唐小肆回过头,看到站在背后的那个男生,泪水从眼眶里倾泻而下。
“好,我跟你回家。”
那片花依旧开的灿烂,那片海也依旧湛蓝。即使过去了十八个年头,好在一切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