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的心事 故人

“事情发生在很久远的很久远的以前，都差点就忘记那年的荷香。”满池残破的荷塘，女子依靠湖边上的斑驳的亭栏上，目光幽幽的盯着远处。我们试图寻一处停留的焦点，仿佛那残破的荷叶下甚至是恶臭的塘泥下有什么？

我禁不住地想，挖开这些乌黑恶臭的污泥或许能寻到什么骇人听闻的东西。

女子残褪了红色甲油的指甲剜着栏杆上斑驳卷起的红漆，掉落在地上像是干涸的血迹，颜色已经不再新鲜，却也有着揪心的异样的难受，心上也起了一层异样的疙瘩。我想抓住她的手，让她放过那栏杆强制维持的一点颜面，最终也只是在心里过了几个迂回而作罢。

我们试图通过这些斑驳的红漆想象当年荷塘的繁华，琼楼玉宇，才子佳人，俊彦倩影来来往往，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尽展当时她万千妩媚的风华。。

我看着女子满是褶皱的手，以及原本娇嫩嫩的手上生命灰败的老年斑，心里一阵阵地发凉……红颜易逝，韶光尽消。

女子似看透了我，有些轻蔑地朝我动了动嘴角，似乎在笑。

等我凝神再想看清楚些的时候，又没有看到她脸上丝毫的波纹，好像只是我内心某处有这样的改变。

女子的眼睑轻轻的抬起，仿佛在叹息。那样的眼，轻烟一般的眼，我在想，当初有多少的俊儿情郎陷在这样的眼里？我这样想着，等着她，我并不着急，心里想着江南女子总是这样，有着江南烟雨般的好气质，淡墨一般的颜色，泼在画纸上似的，晕开缱倦在山水里。

“若眼前的荷塘还是当年的荷塘，我在想，人是否还是当年的人？”，女子，眼眸怅惘了，视线引在远方，引出一串一串像阴天寂寞的雨滴在水塘里的叹息。

我知道，故事开始了，命运开始了，卑微个体的命运像画卷一样展开。

“那是那样的年龄。雨水可以忧伤我的心，黄昏可以灼伤我的眼。六月的栀子，白玉似的，浮在绿缎上，淅淅沥沥的雨，碎在白玉瓣上。我的心总是那样的柔软，一口气都怕呵脏了花。带着稚嫩的书卷气，在黄昏，微微笑嗔“偶得悠闲境，遂忘尘俗心。始知真隐者，不必在山林。”说着女子轻轻呵笑起来，万千风情别有韵味。

有些梦总是要破灭的，我沉默的听着，沉默的想着。想起某次在一座翠绿的深山遇到的一位僧者：缘分，没有偶然与必然，只有因与果。

亭外飘起了雨，很悠长，很悠长的雨，像青石板铺成的巷子光滑的青石板上流淌的月光，像洁白的月光里的歌声，像歌声优雅里的岁月，那样带着惆怅般的悠长。

“我们相见在午夜，在月光浸透的午夜，在歌声徜徉的午夜，在岁月里飘散的午夜。那样的午夜，他就来，带来了悠长的故事。

六月的栀子开得白玉似的，玄城商铺的灯光一盏一盏的熄灭。

大户人家高阔门檐的红灯笼一盏一盏的在栀子花的香气里浮起来，微凉摇曳的风把那些灯光铺在微醺的六月湖面。

我本生在一个大户人家，住在天子脚下的乌衣巷，进巷绵延一里皆是我家的红墙，门前竖着高大威猛的雄狮，各含一颗金珠，进去是一汉白玉镂刻的照壁，照壁上紫气升腾，仙人迎宾，琴瑟丝弦齐奏，神女白鹤共舞，好不喜乐，每个从大门进来的人的无不惊叹一番。

那个夏夜，睡不着觉。我爬上那微凉的白玉桥，执一绢江南苏州丝做的团扇，扇面上是我最喜爱的玉兰，青墨色团团在扇面铺开，香花清冷地摇曳。

我格外地喜爱白玉桥，到了晚上白玉杆开始变得微凉，靠在上面，上面微有些凉意，格外舒服。偶尔吹一点凉风，臂上的薄纱便飞舞起来，被风扯动着，仿佛可以带起人自由自在地飞翔，离开烦扰的尘俗。

我像往常一样看着远处，看着湖水，悠悠地想着满腹心事。他就来了，打破了我的无数平凡重复的夜晚，进入了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