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

房间里的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它无孔不入、无所不包，一刻不停地流动又无迹可循。

当我刻意去观察它的存在时，我在桌子椅子柜子上看到它，在吊灯的四周看到它，在书架上每本书的缝隙里看到它。它是墙的白色，沙发的红色，地毯的绿黑条纹。我将它吸进鼻翼，再缓缓吐出，反复确认它的真实的存在。我聆听它，听到隔壁的琴声，街道上的汽车发动，以及远处辨不清的隐隐轰鸣。这些声音好似将房间里的空气切割成一些形状，比如一声突然迸发的尖锐鸣笛像细长的三角形。手机叮咚一下收到消息，湖里投下一粒石子。

唱片转动，有时是钢琴，有时交响乐，也有爵士和摇滚。空气荡漾，奔放有时，抒情有时，鼓噪有时。

现在是秋天，空气有些干燥，干爽的树木和枯叶的气息，想像再过阵子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飘进窗口时的醉人心脾。白天，秋天的光，从早上就跨过窗台阳台的玻璃铺满房间，明晃晃，不像夏天那般热辣辣地嚣张，有点懒散，像个有天分但不想用功的姑娘。

吃饭的时间，房间里的空气最烟火最真实。烤面包和煮咖啡，米饭的水蒸气混合菜肴，水果的甜香，昨晚酿的葡萄酒开始涌出发酵的味道。

到了晚上，房间里会有蚊香和花露水弥散，夏天已过，蚊子还没有绝迹。然而空气里有了凉意，风吹来窗口的薄荷香，月季香，带来秋夜的虫声，和远方天空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