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完）

“真的，还是姑娘你，做的饭好吃。”

哈哈哈哈，吃到一半居然还噎住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啊，我天天吃自己做的饭都要吃腻了。唉，一点官员的气派都没有。

“姑娘你怎么不吃啊。”

“隔壁家奶奶叫我过去一起吃的，好啦，别问那么多了，快吃吧，可别再噎到。”

我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就好像还是那天大雨，我第一次端着晚饭给他送来。其实都已经两年了过去，而今天的雪也不输给那日的雨，傻书生也已经是甲科进士，当了大官了。

“啊，对了，等我一下。”

我跑出屋子，去了自己的卧房，床边还放着一件新衣裳，是我拿那匹布一起做的，傻书生居然又长高了，不知道这两年前的尺寸，还合不合身。

“喏，新衣服，送你的。”

他刚吃好饭，从那屋里出来，看着我又拿着衣裳跑回来，有点出神。

“送我的吗？你做的？”

套上袖子，还有这边，嗯，果然还是小了一点呢。他一直在那不好意思的站着，任凭我摆布，一动都不敢动。

“还是小了点啊，没想到这两年过来，这尺寸终究还是不对。”

他看着几颗扣子扣不上的外服，又看了看我，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自己现在已经不用风餐露宿了，加上刚才的饭那么好吃吃了太多。哎，翻来覆去夸我做的饭好吃，都没有点新意。

“嗯，要不这样。”

我也没问清楚他说哪样，他就脱了我给他做的那件外套，又脱去了一件衣服。

“哇你做什么啊。”

赶紧捂住脸，过了片刻听到他一句这样就好了以后，我从手指缝里偷偷看到他又穿好了那件外套，只是有点冻的发抖。

“傻书生不怕冻出病啊，快把你刚才的衣服穿上。”

“可是你这件衣服比较好看啊，不过还是听你的吧，的确是有点冷。”

我拽着他回了屋里，背过身等他换回衣服。

“傻书生，大试怎么样，是不是高举中第了？”

我看着门，听得背后一声轻笑。他说他换好了，我也就转回身来。

“大试啊，我落榜了。后来就回老家了，家里条件还算殷实，我在家附近开了个私塾，当个教书先生。”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些沮丧，本来还以为他当了大官了呢。这么说来他来回行程倒也是很辛苦，回老家了还记得过来看看我。

“我年初才遇到来往的皇都商人，问他大试结果了呢，说是甲科进士都是年轻书生，还以为有你的…那也真是辛苦你又来看我，家那么远…”

我还没说完呢，他都绷不住了，“骗你呢，我是那年甲科第一呐，只是在中央当官规矩太多，出来实在太难，这不赶上这天下都在过年了，我也就有空出来看你了。”

果然在骗我…还替他担心呢。

“那天下朝后总督突然调笑一句，满朝文武，却独独我没有妻子。我说心上人离皇都太远，为国尽忠又不敢远离皇都。他笑着说那就去接心上人过来吧，省得总生惦念。”他顿了顿，表情也严肃了点，“所以，跟我回皇都吧。”

啊？我愣在那里。夜快深了，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却也是归于安静，外面下的雪在红火灯里照的发光，风呼啸过门帘猎猎作响，也没有刚才他那句话在我心底震得响亮。

“有一个傻书生想娶眼前这位温柔贤惠的姑娘为妻，不知道，姑娘愿意吗？”

好多情绪突然间涌在了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越笑越开心，好像有眼泪要流出来，我要努力抑制住。好多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怀抱真的暖和。

“有个人啊，一句话把我骗了那么久，现在又是几句话把我骗到了皇都。唉，亏得我当年还那么担心你，原来是个小骗子。”

“其实那年没有姑娘搭助，我也早死在路上了吧，那么大雨下昏昏沉沉看着姑娘撑着伞走来带我回去，我就觉得这辈子出人头地可能就不光是为了自己那点心思了。”

“有一天我遇见过一个老道士，他说我的卦象……”

那老道士须发尽白，却依旧站得笔直，风吹过满头银丝随风飘荡，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理解仙风道骨的含义。“自往世而来，周始不终，姻缘六世，今可得果。”他淡淡道，“有的人要等，那是你的善果。”

“所以，我回来了。以前，傻傻笨笨的，一路上那么坎坷，还叫你那么担心，现在，换我担心你吧。”

马车上，他坐在我对面，看着窗外，雪纷纷落下，阳光照射得格外亮眼，映得他眉清目秀的，笑得真是好看。

“一遇佳人忘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