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世纪元年的冬天，花骨朵胀满了，温润的玉水吞吐出新雪的种子。西南的红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些云朵的飞絮——其实中途有过两次，一次是在童年的地窖，一次是在童年的异乡，从冰凿出来的黑逃到黑的影子里，只记得那些枝丫，漂亮的血管；或者是天空孩童的掌纹，一只一只小手与我击掌，然后在死寂的欢呼里融化。

这些与地面灵长毫无关联的，与那些浪漫主义中的天地之子不曾相仿的，自然的孩子……我对这些蒙眼的天地之子忽视的生命感到欣慰，透过敏锐的有死者的眼睛看不朽的宇宙和神的存在，在那些掌纹相契的时间里触碰循环的永恒。此时不便对着阿伦特点头，因为我以为人即使不以物种的形态不朽于世，遵循着有死的线性追着极点去；卓越也许不失为留下永恒印记的一种方法，但她忽视了另一种精巧的考虑：与其在西方的实验中往复着与神探讨不消逝的秘密，不如含一口静谧的多情茶叶，用舌头勾出万物生长的面容——有一天宇宙爆炸，小王子要去救地球上的飞行员伙伴，就是那位可爱的画家，他画了羊和它的匣子家。

“也许，你知道宇宙的记忆是什么？”

“哦，请给我一支笔和一张纸……”

宇宙纸，揉成球，宇宙之外的手，要把包裹的内里翻出来。笔和纸之类，恐怕来不及。

“就是这样……”画家笑起来，他的手指点向那个无色的洞口，指纹飞出去，褪掉的壳。

“哈，”小王子被逗笑着，学习着用扭曲的手指朝虚空点了点，“这肯定就是宇宙啦。”

宇宙就是周转的圆和密布的线，在永恒的消逝中从圆变成线，从线变成点。

这不就是永生——成为永恒的婴儿必然在那之前需要永恒的死；死与返璞归真。

自然的礼物，蜷着用膝盖手臂护住自己的本心，美的修饰交给打蝴蝶结的手。用手指点一点额头，让紧皱的眉松一松，然后去吻平舒展的眉心。

“好多美丽的光……”小王子看着手指点出的痕迹，画家的忧愁被睡意绊倒了。

“谢谢你的礼物，我还从没有得到过一大片宇宙，这比上次的蜂蜜饼干来得还容易，让人心慌……”

“呐，快醒醒！说说我送你什么好！”

画家挣扎着在最后的精力残影里，小王子的脸已经看不清楚。

“我一想到你的玫瑰花和狐狸，一想到你遇到的不朽的生命——你成长为永恒，对我是宇宙般的惊喜……”

“宇宙，太贪心……”

“哈……我一想到这样的惊喜的宇宙，它的起源是一块蜂蜜饼干——”蜂蜜饼干屑铺成金黄的沙漠，“我一想到你的我，感觉你小小的指纹按在我的眉心，酥酥痒痒的……”

人与自然的邂逅，把箭射进心脏中，心脏开始重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