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土豪”聊天
晚饭后，看看阴沉沉的天担心会下雨，散步于小区不敢走远。
“八卦”图样的小广场上冷冷清清，偶尔有途经穿越而过的人们。周围的花草绿树似乎也变得很文静，不及往日小风吹拂时摇头晃脑地活跃。我依然穿着凉拖信步走进。小广场地势低，真有点像一个大脸盆。“八卦”的周围设有长条石凳，石凳之间有自上而下的坡道，是入口、也是孩子们玩滑板的好地方。
沿着“八卦图”走了几圈，正想坐在石凳上歇一歇呢！两个娃娃的滑板吸引了我，那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小动物一样的滑板。男孩五六岁的样子，女孩可能只有三岁多。他们不停地从坡道一次次滑进“盆底”笑得咯咯地。我坐下来看着他们玩耍，由不得脸上就出现了同样欢喜的笑容。心想，这一定是小兄妹俩。看护他们的人就坐在我的身旁，是一个时尚的半老头。
这个老头如果不是带这两个孩子还真不敢确定他就是老头而不是中年人。头发油光发亮，带点卷，朝着头顶梳过去，一副很有学文或者大老板的派头。身穿白色燕尾服，双手搭在高跷的二郎腿上。偶尔叮嘱孩子们小心点，看起来儿孙绕膝幸福满满。
我的思绪突然就牵引到了自己儿子的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没有玩具，更没有优越的物质条件。十岁之前与哥哥（兄弟的孩子）在老家的村子里玩耍。抓黄鼠、掏鸟窝、打弹弓……没有文化的爷爷奶奶抚养他，陪伴他。十岁以后回到我的身边，儿子开始孤独。他没有玩伴，还时常独自一人在家。而我和他爸一个在沿线工作，一个总有夜班。想到这里，猛然间觉得我失去了好多好多。我们忙忙碌碌却总也只是勉强度日，我们辛辛苦苦付出了青春、付出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却失去了对至亲的关怀。为人子女没有做到孝道，为人父母没有做到陪伴。响应党的号召只生一个孩子，孩子就孤零零地成长，直至今日看到这一双宝贝的快乐童年。有点哀叹！
我看着这个老头好奇地问:“这两个娃娃是亲兄妹吗？”
老头得意地说:“当然是啊！”
“这是您儿子的还是女儿的孩子？”
“女儿的。”
“您也只有一个女儿吗？”
“是啊！我们那个年代只准生一个。你看现在的孩子多幸福，赶上了好政策，有儿有女的多好！”
我在想，他住在我们的小区也一定是铁路职工，铁路职工没有父母的帮衬就算让你生两个孩子也没有抚养的能力。工作性质决定了我们要东奔西跑，哪里有铁路哪里就得有人守护。
“您也是铁路工作退休吗？”我问。
“是啊！不过丫头有公司，女婿有公司，他们不在铁路工作。”老头换了换高跷的二郎腿打开了话匣子。
他告诉我，女儿初中学历，女婿高中学历。然而，女儿开公司做各大酒店，饭店的油烟清洗业务。收入不是很高但也是我们铁路工人一年的好多倍呢！女婿则是开装潢公司，专门为房产商、企业等做装潢和设计。月入三四十万，手下的精英都是硕士，土木工程专业。工资可以开到三万多的样子。各工地所用的工人都由自家的亲戚监管，也可以开到八九千的工资。
听到这里，我有点羡慕，想，怪不得好多南方好友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有能力就一定可以有好的发展。为自己成天督促孩子辛苦读书感到滑稽。我承认，我的格局太小，没有“为中华崛起而努力读书”的豪言壮语，狭隘的只是希望孩子过上优越舒适的生活而努力读书。然而，现实却打了我一记耳光，想赚钱，与读书好像没有太大关系。
“你女儿女婿真了不起，看起来有本事才是硬道理，不过我想你女婿用人时肯定要看学历吧？”我试探着问。
“不是，只要有能力，试用通过就可以留用。有的研究生不如他用的大专生呢！现在做图纸的女孩就是大专生，那图纸设计得简直太精美了，工资比研究生高得多。”老头说着，似乎对他女婿那公司了如指掌。
“唉！我真是有点傻了，一门心思只想儿子读个好大学，觉得不读书就没有出路，看起来应该让孩子早一点进入社会学习才对。”我诙谐地说。
“各行业有各行业的渠道，我们家本市人脉广，能揽到活干，一般人起家很难。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遇的。”
一语点醒梦中的我:“是啊！我们工薪家庭，没有人脉，没有根基，做装潢公司这个梦想基本可以破灭了。”
“你看，我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每天带着两个孙儿，一个孩子一个月给我们一万，伙食费学费他们另给。”老头微扬嘴角扭动了一下脖子，目光停留在他的金镯子上说。
“我们在城南有别墅，城西有几套住宅楼，火车站广场对面有一套精装二百平方的房子。杭州有房子，郑州有房子，我的父母就在郑州养老呢！我们也会时常去杭州住一段时间。最近在本市城郊买了二百亩地皮，准备盖了楼把亲戚姊妹都集中起来居住呢！……”老头已经眉飞色舞了。
一种空前绝后的土豪炫富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想立即逃离，却找不到突然离开的理由。我看了看两个宝贝扔下滑板不见人影，赶紧提醒他:“呀！娃娃们去哪里了？你赶紧找找吧！”
老头不以为然地说:“没关系，他们就在院子里，跑不远的。”
“好吧！您坐着，我得回家了。”我尴尬地打断他，又尴尬地逃也似的朝自家楼门走去。
一场与“富人”的聊天结束了，物质上的落差让我深感可怜自己。但放眼望去，小区几千户人家里能有几户这样的土豪呢？大多数人和我一样，过着早出晚归的，忙忙碌碌辛勤而乐观的生活。土豪的钱再多，也和我们一样只住一套房，只吃三顿饭，只睡一张床，只穿一双鞋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头的夸耀让我有点反感，这也许就是如今社会上出现“仇富”的根源吧！
回到家，我想了很多。知识的富有并不代表今后就一定能拥有“富人”的财富。而一个没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的人，忽略了对子女的文化教育，即便是发达了也无法脱俗。他身上永远有一股浓浓的铜臭味，满脑子的金钱腐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