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轶事6

王河山老汉揣着好奇心，朝村委会方向 瞅。

警车停在村委会门西，一些老头老大娘在围着看稀奇，不知道这回谁会被提溜进去。心里都希望把那个祸害王友庆逮着。

就在人们满怀希望盯着的时候，随着一个人从办公室出来，周围的人心里一下子散了气，有的甚至转头准备回家。

“三叔放牛回来啦！”这人正是王友庆，他乐呵呵地跟王河山打招呼。

“啊？……哎呦——是庆子啊。啥时出院的？你妈还好吗？”老汉心里直突突，握着牛缰绳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脸上却堆满慈爱的笑容。那脸上的皱纹僵硬深刻。

“我今早出的院，我妈老毛病了，就是年龄大了，颈椎骨压迫神经抬不起头，捎带着脊柱弯曲，恐怕以后走路艰难。”王友庆走到小牛跟前，拍了拍牛头，“嘿，这牛犊子长得真壮实！”

“哎，哎，壮实啥，凑合着长……”老汉心里猛地抖了一下，“这王八羔子，该不会……，不会，不会”，老汉自我安慰。刚要说几句客气话，王友庆咳嗽着摇摆着身子已经走远了。

警车不是来带王友庆的，带走前几日闹事的两个年轻小伙，是刘平的支持者。老头老太太们失望地离开。

回家赶紧看好鸡鹅鸭狗，门口有鸡笼子的早已经搬回院子里，好几家的鸡笼都被人偷拿去卖破烂铁了，至于具体是谁偷走的，没人知道，反正都划拉在王友庆身上。他是村里不良风气的带头人，所有的坏事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能干的。

王友庆回到家，意外看见自己的养女也在家中，难得见这孩子在家，一头红发改成蓝灰色，要怎么难看就怎么难看，王友庆本来的好心情又给堵上了。

二十四年前，他身体还凑合着能干点体力活，在工地上做小工，只能干一些轻便的活计，多少挣个钱。

那是在WH市的建筑工地打工，有一个比他岁大数的男人跟他在一起，他拌灰，那人推小车来回拉灰。

这人说他媳妇生了两个丫头，为了生个儿子延续香火，家里的东西几乎被计生办罚光。但是生儿子的行动继续，接着生，结果第三胎又是丫头。

两人平时说话能聊到一块，关系也比别人好，他还去人家里吃了几顿饭。那家，真的是除了墙和一铺炕，做饭的锅和几个碗筷，几乎没有别的东西。最后他抱走了三丫头，不接受这孩子，会被她的父亲给扔掉。

他咬着牙，抱着没有满月的婴儿回家，扔给老娘就不管了，也没那个精力去细心体贴孩子。幸亏两个弟媳妇为了减轻婆婆的负担，让老人少操点心，轮流照顾孩子，孩子在三家来回搬动下，歪歪扭扭地长大成人，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取名叫晓雪。

她的两个婶婶，看着花骨朵一样的孩子，背地里数落着晓雪的亲身父母，不养孩子也就罢了，给孩子找个好人家呀，给一个得了齁病的老光棍，这不是害了孩子嘛！晓雪长大后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本来学习成绩优秀，变得不爱学习经常逃课，开始结交一些不良青年。这些王友庆根本没心思管，老师让家长到学校谈，王友庆打发他妈去。

王老娘一晃身子，那头快要掉地上的感觉，吓得班主任老师再也不敢喊王晓雪的家长来学校了。

晓雪读完初中就下学到工厂打工，由于长得漂亮，很快陷入爱情的陷井，跟一个河南打工的小伙子私奔。

远走他乡的女儿没有给王友庆带来任何影响，他继续做着自己认为解气的事。

女儿跟人跑了不到一年，独自一个人回家，奶奶婶娘们都心疼地嘘寒问暖，王友庆只对女儿红得妖艳的头发瞅了一眼，便咳嗽着走出家门，没再过问一声女儿的事。

“没在医院陪你奶？”王友庆问。

“我回家拿点东西，三婶在那，我晚上去接替。”晓雪低着头喏喏地回答，

随后抬起头看着这个从懂事开始就渴望着接近又害怕接近，长大后一看到就厌烦的养父，心里想不难过都做不到。

“嗯！”

“爸，听存孝婶说，你，你要去自首？”

“自首也得看我心情！别跟人瞎说！”王友庆威严地喝住养女。只有在养女的面前他才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有威严，跟平时那个猥琐下作的自己完全两样。

尽管他也知道，扶养这个孩子，自己最多也就是提供了不多的钱而已，但是不管咋样，她喊他爸，就足以让他摆摆做长辈的样子。

也正因为有这么一点牵挂，他才答应王主任，去警局自首，但前提是必须给一座楼房安顿家中老小。王主任痛快答应了，并额外给他一个惊喜，给他找一个老婆伺候他。这样加上老房子拆迁，不仅有两座楼房还能找一座楼房的钱给女儿，算作给她的嫁妆。

又能解气又能得到好处的事，王友庆暗自欢喜自己跟对了人，找对了方向。当然进局子该说什么，怎么说都是要有分寸的，不能瞎说。

王主任跟他说好，跟女人结了婚，办好楼房手续，他就进警局蹲号子。

“………否则，上面不好交代，你不知道，现在的形式要严打了，你做这事，闹得太大了，不做做样子，我的工作也不好做………”这是那天王主任对王友庆说的话。

王友庆暗地里偷着吐唾沫呸了王存孝不知有多少回。

“骂的，能当干部的，都是一样的王八蛋，刘平的吃相可比你好看多了。”

“看在你能让我解气的份上就听你这一会。”王友庆的心里默默暗算着时间，他的舌头根部又传来一阵剧痛，脸色暗了暗，眼睛里的腥红，又喷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