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语录

我的奶奶八十六岁那年

            奶奶的灯灭儿了

  “老年人就和灯差不多，说灭就灭了。”奶奶如是说。

        2011年暑假的一天早晨，忽然接到奶奶病危的电话，当我急匆匆地赶到时，奶奶躺在木板床上，眼神涣散，生命垂危，已经不能说话了。小姑从县城找来医生给奶奶输液，可是胳膊很快就肿成了大包，换着扎了几处也不行，我们默默地撤了挂吊瓶的架子，眼睁睁地看着亲爱的奶奶生命一点点地流逝，却无能为力。奶奶常常说“老年人就和灯差不多，说灭就灭了”。尽管我们不愿承认，但奶奶确实大限已到，毕竟她已经八十七岁高龄了。我们赶紧为奶奶准备后事，四天后，奶奶溘然长逝，奶奶的灯就这样说灭就灭了……任凭我们怎么嚎啕大哭，再也唤不醒我可亲可敬的奶奶了。 

奶奶和孙媳妇

            “一切都是命”

      奶奶的一生命运多舛。她出生于民国十一年（1923年），据说奶奶的父亲是清朝末年的武举人，英年早逝。奶奶是庶出，在六岁时被大房的兄长卖给贺家做童养媳，没等圆房男方便夭折了。奶奶十六岁那年嫁给了我的爷爷。对于这些，从来没听奶奶抱怨过谁待她不好，只是淡淡地说：“这都是命。”奶奶先后生过九个孩子，两个没能成活，两个孩子出嗣他人，身边只留有五个孩子。有了孩子之后，更能深切感受到奶奶失去孩子或者把孩子送给别人的刻骨之痛。奶奶却说：“那时侯家里没有儿子会被人嘲笑的。我不能看着别人欺负我的姐姐呀！我把儿子送给她们抚养，帮一把是一把。我不帮谁帮她们？这都是命。”奶奶五十多岁时，我的爷爷去世了，在八十岁高龄时，伯父又弃她而去了。她操劳一生，还帮忙抚养孙子、外孙及重孙子十余人长大成人，任劳任怨，渡过了大半生。却从未听她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她的认命，在我看来，绝不是自弃，是一种饱经沧桑的豁达，一种历经艰辛后的自我宽慰，也是一种对命运坚强的抗争。

奶奶和孙子

                关于忠诚

        奶奶是一名农村妇道人家，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但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讲述着人生这本大书。她曾经讲过一个故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大意是有一名男子，家有贤妻却不珍惜，在外另找了情人。有一天，男子的袜子破了，情人十分嫌弃，不愿帮他缝补。回家后，妻子坐在灯下替他缝袜子，并将袜子凑近嘴边咬断了线头，没有丝毫嫌弃之色。男子大为感动，从此改邪归正了。奶奶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往往是盘腿坐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替我们缝补袜子的时候。她一边讲，一边不时用嘴咬断线头。奶奶这个形象和这故事永远定格在我的生命里，以致于后来在生活中或电视剧里看到一些人遭遇婚外情，最终妻离子散、鸡飞蛋打，我常常想起这个朴实的故事，它印证着生活，足以警醒后人。

        这个故事同样适用于亲情和友情。

奶奶和外孙、外孙媳妇

                  “吃亏是福”

            这是奶奶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爷爷兄弟七人，排行老六，早年丧母，是老太爷辛辛苦苦把他们抓养成人的。奶奶过门时，老太爷已经双目失明，生活难以自理，遭人嫌弃。奶奶把他接过来照料，直到去世。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奶奶还不忘接济他人，照顾乡邻。十叔母亲去世早，奶奶记挂他，做了饭叫他吃，替他缝缝补补也是常有的事。“傻子头上有晴天，你看你大伯考上兰州大学，你姑姑教书，咱们家全人齐，这是咱们家人做好事得到的好报。人呐！吃的亏没什么，吃亏是福！”奶奶常常这样说。奶奶的“吃亏是福”包含着与人为善的处世哲学。的确，奶奶大约在1979年患上乳腺癌做了手术，在那个年代能够治愈的确是个奇迹。后来，奶奶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七岁，也算是老天的眷顾。

老照片

      2011年夏天，八十七岁的奶奶走完了自己的一生。眨眼间，奶奶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间，奶奶瘦小的身材，拄着拐杖，掂着小碎步经常在我梦里出现。她老人家说过的话语时常响在耳边，质朴无华，却又句句箴言，像陈年佳酿，越品越甘甜，让我终生受益匪浅。每当想起奶奶的话，心里就荡漾着无限的眷恋与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