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芥菜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从现在芥菜上市，一直到明年春天，都是吃芥菜的时节。芥菜的吃法，我所知道的，就是把它切成细丝，腌起来，可以吃好多天。

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不好，不到过年过节是很少吃肉的。蔬菜有，但记忆最深的却是经常吃炒酱豆和芥菜。母亲用黄豆捂的酱豆好吃，祖母腌的芥菜好吃，她们两个就分工，每年捂酱豆的事归母亲，腌芥菜就是祖母的事了。捂酱豆是在夏季伏天里，腌芥菜从秋天芥菜上市就开始了。

每年深秋，芥菜上市，祖母一次会从集市上买回六、七颗芥菜，我们这里以前叫芥疙瘩。几十年过去了，县城的这个集市还在，离家来回总有一公里多。祖母是小脚，还要负重，现在想来，这段距离对她来说，实在不是容易的事。就在此刻，我脑海中不由地涌现出了，祖母胳膊挎个篮子，或者肩上背个袋子，瘦弱的身子在路上一步一挪的样子。

芥菜买回来后，祖母会把它们先放到水盆里，用刷子清洗干净，然后削去外皮。芥菜的皮不是光滑的，所以削起来很费工夫。削好皮的芥菜，白生生的，躺在案板上，等着祖母把它们切成丝。祖母切的芥菜丝总是又细又匀，白白净净的，很好看，几颗芥菜切成丝，有满满的一面盆。然后祖母会把切好的芥菜丝放到两个锅拍上晾一晾，去去水分。锅拍是以前的一种厨房用具，我们这里一般是用细的高粱秸做的，用于放置包好的饺子，擀好的面条等面制品，也可以做缸、锅、盆等的盖子。

到了腌制芥菜的时候，祖母会先把锅里放上水，里面在放上一些花椒，倒一些陈醋，然后把锅放到炉子上，等水开了，多熬上一会儿，再把切好晾好的芥菜丝，倒进锅里，放入适量的盐，不停地翻搅。这时候，锅内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醋香。等翻搅匀了，赶紧把锅端下炉子，趁着热气，把芥菜丝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容器里，祖母一般会用那种肚大口小的坛子，然后把锅里剩下的熬过花椒的醋水一起倒进坛子，再用盖子把坛口密封起来。我记得，好像听祖母说，应该腌上两天，那股呛鼻子的冲劲就出来了。

果然，等到再吃饭的时候，当祖母用一双干净的筷子，从坛子里取出一些腌好的芥菜丝，把它请上餐桌的时候，我们都喜欢吃，清脆爽口，又呛鼻子辣眼睛，吃得我直流眼泪。

等这一坛吃完了，祖母会接着腌下一坛，只要有芥菜卖，便会不停地腌下去。这样一个冬天，过年前后，都能吃上腌芥菜，日常再配上其它蔬菜，还有母亲夏天捂的酱豆，一年四季总有菜吃。

母亲捂酱豆和祖母腌芥菜的时候，只要我在家，总喜欢站在旁边看。

等到后来我们都长大了，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酱豆虽然美味，但是不再吃了。捂酱豆的时候，要让煮熟的黄豆发酵，上面总长一层厚厚的绿毛，怕对健康不好。腌芥菜没有以前吃得多，但每年还会做一些，只是祖母年纪大了，就母亲做，做了几次后，母亲做的就和祖母做的一样好吃了。

等我成了家，需要自己做饭的时候，到了季节，偶尔也想腌一点芥菜，等哪天忙了累了，不想做菜的时候，有现成的芥菜吃。多年来也试着做过几次，每次顶多买两个芥疙瘩，切丝后也适当地晾一晾，去去水分，然后像当年祖母那样的方式做起来，但总没有那样的味道，也算清脆爽口，但一点也没有那种呛鼻子辣眼睛的冲劲，寡淡得很。做过几次，就不再做了。

后来，听同事讲，像炒菜一样，用油炒出来的方法腌的芥菜，也很好吃、有窜劲。我就按照她们说的如法炮制，要么炒熟了，要么一样的寡淡无味，总之不好吃。试过两三次，总做不好，从此好多年不再尝试腌芥菜。

可是，自己不做，吃过别人做的，虽然和祖母当年的做法不同，但一样的清爽可口，呛鼻子，我喜欢吃。

现在，又到了腌芥菜的时候。昨天上午散步归来，到附近超市买馒头，看到有芥菜卖，一看就很新鲜，便买了两个，想着再做做试试。还从网上找了怎样炒制芥菜的视频，认真地看了几遍。

午饭后，睡了会午觉，就起来腌芥菜。先洗净、削皮、切丝，毕竟只有两个，做起来容易，没花多少时间，但是也累得我手腕疼，让我不由得想起当年祖母的劳累。两个芥疙瘩，切丝后竟然有满满的一小盆。

开始炒芥菜丝了，我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鼓劲，这次一定要用心，争取做成功。我把炒锅放在燃气灶上，打开燃气灶，在锅里放适量的花生油，待油稍热，放入适量的花椒，用铲子来回翻动，注意着不让炒糊了，炒出香味后，把火调到最小，马上倒入切好的芥菜丝，快速不停地翻炒，心中默念，千万不要炒熟了，翻匀热了即可。中间我看有点干，加了一点点的热水，又及时翻动。片刻后，觉得所有的芥菜丝都热透了，便关火，把炒好的芥菜丝，赶紧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密封的玻璃瓶内。放一些，用勺子压压实，再放一些，再压实，刚好一个瓶子装满，立马盖上盖子。看视频上说，放一夜，就可以吃了，能放好多天呢。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有忘了我做的腌芥菜，从瓶子里取了一些儿，放上一点香醋，一点芝麻油，搅拌一下，感觉有股冲劲，没在意。拌好后立即夹了一筷子，放口中嚼了一下，那股辣味，直窜脑门，呛得我立马眼泪就出来了，害我差点没跺脚。

呵呵，成了！

这么多年了，尝试过好几次，总也做不好，这次怎么轻而易举就成功了，方法还是那方法。

我琢磨着，应该是这次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