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我见过她

眼前的一片白逐渐散去

刺鼻的味道一直留在空气里

我的衣裳破破烂烂 身上很脏

我看着身后的小女孩告诉她别吃垃圾堆里的东西  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吃的

可是去哪找我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是谁

只是觉得要保护她 好像她是我的一部分

天很冷 只有垃圾堆里暖和一些 大部分时间我们都蜷缩在里面 不知道这样能坚持多久

路上的大人偶尔会瞥见我们 我总是警觉的把小女孩藏到身后 怕她被抱走卖掉

她冷的时候就会靠着我取暖捧着手哈着气  我站到垃圾堆外面定定的站着 期望有路过的大人看到我能给我点吃的

只是定定的站着 我不要饭 我不去烦他们 希望他们只是能看到我

有坏人的话我就用力和他撕打 我告诉小女孩如果我被带走了 她也不要离开这里 我一定会回来保护她

我们就在这里 时间好像没动过 我们没长大过

我们没有家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很少说话 只是想暖和一点 再找到一些吃的  我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会不会这样饿死或是冷死 但是我不想小女孩死掉 我可以死但她不要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家人 或许没有 不然我怎么在这 那她呢 她是谁

醒来我谁也没说 背着书包坐在我爸单车后座

单车快速的在大桥上通过 右边太阳红红的 路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 卖早点的 卖报纸的 洒水车都开始跟着动线重复昨天的移动

我爸说你看今天的太阳好漂亮

我说 嗯

放学回到家 我去找我妈 说我们班同学说他是捡来的 那我勒

我妈说你也是

我说我哪捡的

我妈回头看我说垃圾堆

我说那和我一起的小女孩你没捡回来？

我妈说哪个？垃圾堆里就你一个

我很难过  我想那个小女孩还在垃圾堆里  我说过要保护她的 我怎么被捡走了 我得回去的 我很急 很恨我自己

周末的时候我妈跟我二姨聊天 说我问她我哪来的 然后她们在笑  二姨说你妈骗你的  她们小时候外婆也这样告诉她们

后来我有几次合上眼

眼前一片白逐渐消失

夜里的垃圾堆被一堆冒着烟的焚烧物照得火红

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小女孩脏兮兮的背着我在垃圾里翻到半个腐烂的苹果啃着

我流着泪喊她 诶 诶 别吃 你放下 放下

我抢过苹果扔在墙上砸个稀碎

小女孩回头看见我 哇一声哭起来紧紧的抱着我

我也跟着一起哭 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哭得停不下来  我拉她起来说跟我走 我们回家

她点点头站在我身边看着我

我看着垃圾堆面前的马路

这是哪 我该往哪走 我不认得 我焦急的大喊

妈～～～妈～～～啊～～～

我声音喊到撕裂也没有人回应

我累了蹲下来抱着膝盖小女孩靠过来 递给我一个捡来的馒头 我摇头推给她 说你吃 她笑了笑

咬了一口又递到我嘴边 我低头看见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裳和以前一样 只是更脏更烂了

我搂她到怀里说你冷就靠着我的腿睡吧 明天早上我去给你找吃的 找干净的 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保护你